暖意从脚底传遍周身,吉祥轻哼一声,全身软了下来,任由他脱下另一只靴子。
硬括的袍角垂地,一冠墨黑长发映进眼里,不见他面容,也知是个极温和神色。
“吧嗒”
“吧嗒”
极静的屋子发出声响,泪珠一粒粒落在盆里,有的砸在柔嫩的脚背,又顺着水迹滑下去。
穆澈滞了一时,抬起头,看见女孩儿双眸水红,犹有泪水不断涌出。
他眉头轻折,向吉祥脸庞伸手,被她躲开,哭得更凶起来,啼啼噎噎,合如受了天大委屈。
穆澈终是道:“你哭什么?”
眼泪,终于招出这人累日以来第一句话。
吉祥喉咙含混地响了一声,自己大觉难过,积攒的一肚子话这时也不顾说了,雨打梨花,甚是惹怜。
“莫哭。”穆澈的容雅淡定在泣声中寸寸瓦解,直起身来,像是无措了一许,掌心慢慢按在吉祥头顶,软着声道:“我也不曾如何,你莫哭了……”
“我只跑了两日,你,难道,你要二十年不与我说一句话吗?”
吉祥一面哭,一面磕磕绊绊地诉:“既如此,为何还对我这么好?既对我好,为什么又不理我?你不理人,我怕……”
到后来,她自己也不知想说些什么,含混着眼泪嘟嘟囔囔,把人的心都摧软了。
所谓的胭脂粉泪,萦损柔肠,抵是如此了。
穆澈长喟一声,脚趾冻伤他尚且心疼,怎么忍心她这样哭。
嗓音低醇,像清泉千百次洗磨过的一颗青石:“你只怨我,怎么不想你要离开我,我怕不怕呢?当真没了你,往后昼昼夜夜,度日如年,我余下一世又该如何?你逃的两日,我把两辈子的心血都耗尽了,你还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