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夜之间,白梅尽放。
吉祥昨夜做了个时令颠倒的梦。
她梦见一片桃溪春草,无忧无虑的自己奔跑其中,好像笑着与身后追上来的什么人玩闹,又好像逐着天上那只,飘摇着云绮般蝶翼的漂亮纸鸢。
醒后她怔营许久,梦里的桃花与青云渡旁的桃林,相似而不同。想了又想,方才醒悟——梦中的场景,是那人向她描绘过的未来。
东风纸鸢,湖光春色,天长地久……不也像梦一样快活?
吉祥弯了弯唇角,眼底是化不开的苦涩。
从前在茶坊遥遥盼望时,不过惘然,后来念想成真了,她在周全的呵护中安然渡日;待一切只需要回忆,才终于露出一二分刻骨。
再之后呢,会是寡淡,会是遗忘吗?
吉祥抱膝颓在榻上,眼眸空洞,漫无神思地拨弄着腕上的梅花镯。
她不想把他变成和娘亲、周嬷嬷一样,慢慢在记忆里淡化,经年再度想起,只有释怀的温馨,而不见最初离别的难过——尽管他们都是她此生最亲的人。
倘若忘记了有人这样对她好过,那她从春花梦里醒来的冬日,在漫天烟火寂下的夜晚,该多空多冷。
可如果负着这样重的情意,她同样不能好过。
吉祥是个知机的姑娘,哪怕有点聪明有点笨,却一向不肯让自己不好过的。
鼻端隐约的凛香中不知何时掺进了淡淡的茶气,隔着门扇,逃不过灵敏的嗅觉。
吉祥很快甩开心绪,又努力将唇尾向上弯了弯,心想这是宋二哥在花心思逗她了。
亏他能想到煮茶给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