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公公回头,便见一个玉襕飒落的小公子儇眉走近,目中凌光直比昊日星斗,被刺得有些讪讪,却不识得是谁家公子。
卓清侯埋了头继续理事,没有介绍的打算,那小公子似没看见他这个人,直接走了过去。
胤公公暗自没好意思,施个礼便退了。
“什么本家亲戚,断根绝户的东西,他也配!”
小公子朝去者背影冷哼一声,“不知什么没底里的混账搜囊刮壁地贿他,他得了实惠,反在此处卖乖。卓清府一观,可得几钱?百年清雅地快成菜市场了,良兄竟不心疼?”
穆澈温和如往常,随口道:“别跟我这儿混缠,子温在书房呢。”
穆庭准默了一息,敛去轻狂容色,低头揖礼:“那日弟口无遮拦冲撞了兄长,无心之言,请兄长宽恕。”
锦绣少年一旦收尽张狂,便显露新月润玉的明粹,不觉之间,已是雏凤将鸣的骨相。
无怪乎众人责他拘他,过后还是宠他让他,天骄之子,恃此命格不算,亦得了此等性才。
穆澈油生棠棣之心,揽他肩膀道:“事出有因,如何不知你为家人担忧,不必多这个心。”
穆庭准再一揖,“还要替六姐致歉,六姐她……伤心过度,良兄莫要见怪。”
乐家举丧,穆惜念搂着孩儿抚棺痛哭日夜,哀声不类人间。更闭门不纳东俊、卓清二府奠仪,还将卓清府来者痛骂出去,言形疯癫怨怼,似欲同娘家断绝往来。
素来不理家务的穆庭准念惜孀姐遗甥,为乐家丧事助力颇多。穆惜念没想到,到头来真心待她的,竟只有这个闺阁时不甚亲密的幼弟,感戚交加,直脖叫嚷“冷暖人心”,昏厥数计。
少年的手臂被托住。“更不必了。”
“当日关情智乱,没有想到宁贼为人。”穆庭准咬牙:“毒狼噬颈,伤损越重,牙关愈紧。我竟糊涂,越是这么着四处求讨门路,他越不会放人,良兄想是深晓……”
“允臣。”穆良朝轻轻打断他,宛如轻轻掸去他衣上一粒砂,一潭目光清可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