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打进一颗楔子,方开口:“夫子岂惯使赁铺的东西?敞舍倒有几辆车舆,必耻食周粟吧。”
冷面冷声,一双眼睛却是平煦。见他挽起的赤袖下,露出一截纤劲臂腕,象牙般哑白肤色,浮出弱青的筋脉,似狸奴团在阴影里的幽浅瞳光。
这样一双似强犹弱的手臂,十分令人想走过去,为他挡一挡旁人投来的惊异。
可也是这样一双似弱犹强的手腕,沾得上酷刑残血,翻覆了阴谋算计。
一念浮沉,仅是一念。穆雪焉目光凝落。
向之所欣,俯仰之间,皆成陈迹。她对他,不会再心动了。
任由他修好车驾,宁悦玄直起腰身,穆雪焉颔首:“屈劳大人。”
宁悦玄目光深隐,似扫过她一眼。
重阳命案难缠,从廨署回府取些东西,实则为了散心,一眼过后,心更烦乱。
他回身便走,等着被叫住。一步,两步,三步,剥落自己的心跳。
迟不闻音,恐自己走得快了,恨府前街道太短。
已近阶墀,忽听:“宁大人。”
宁悦玄倏然止步。
没有人看见,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那一瞬间竟笑了一笑,活脱脱一个从没历过相思的毛头小子。
身后却再没有其它话音。
数息后,耳力捕捉到女子骞衣福拜的微声。
笑容成昙花,宁悦玄攥紧拳头,目光冰裂石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