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禅老人看得真切,转转眼珠:“我累了,请人回吧。”
汉子领命而去。
午后的阳光延折而入,在门内磨旧的方木板铺上一层金茸茸的光,照得吉祥后背一片冰凉。
茶堂静阒一刻,落禅老人悠然起身,展一展腰背,随口问:“何人会在午后来访,姑娘可知?”
吉祥的眼神是慌的,听问眸光四散,下意识摇头。
每逢茶事沉定绰若的女子,眼下却这等慌乱无方,老人膝下无承,一时怜蔼心起,缓声道:
“活到我这把岁数,免不了有几个不愿见的故人,几件不愿想起的往事,你小小年纪,竟也有等闲忧扰。”
吉祥轻垂的软睫一颤。
自鹤心楼一见,她直觉那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只是想不到,来得这么快,想不到……他竟能找到这里。
师长睿智,她急于求一个解,颤弱起音末:“先生,若不愿见的人找来,应当如何?”
“躲得过就躲,躲不过——”经世的老人目光沉厚,“直面就是。泰半恐惧之事,皆是源于所想。”
“先生……说得是。”明知道理,吉祥今日只想躲。待枝儿回来说访客已经走了,怅松一口气,想起问老人的吩咐。
“也没有什么,姑娘请回吧,明日不必再来。”
吉祥甫平一惊,又迎一诧。不待她开口,落禅老人先道:“姑娘本性纯真,似此般设席空谈,于你无益,瀹茗品鉴,坊中已极。至于技法,我早说过,没有能教你的。”
吉祥有些无措,嗫嚅了两番才道:“先生为蜀东高人,吉祥愚笨,望先生别弃。我,我知道给先生添了麻烦,今后一定留心。”
落禅老人白眉展动,哈哈笑了两声,“我若为高人,祖师的脸面可不要被丢尽了?姑娘若有空闲,不妨到天清观寻我师父,他老人家若愿教导,许能学些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