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起来也罢了,觉得提议倒是有趣,笑道:“这是考验他们,还是考较我们?如六人当中有谁说不上来,连累了场中,如何公平?”
他的座位与时碧笙相对,原本无心,话音落在时碧笙耳里,就仿佛他小瞧了女孩儿,目光一凝,在纪玲珑身后道:“先生见谅,我们年幼不识书,难保也能接上一二句,就是接不上,轮着谁,谁自认倒霉好了,反正斗茶图的一乐,大家行令不好玩吗?”
一篇话既憨且蛮,十足十合了小女孩子的娇意。
云松且听且笑:“正是,好玩当前,规矩公平不妨放一放。仰闻颜坊主精通茶戏,正好借机会切磋一下南北技艺,胜负还在其次,足下以为呢?”
吉祥来者无惧,点头应允:“向阁下请教。”
茗战双方都同意,三老亦无话说。既是临窗人的提议,周容川便请对面先出一令。
那人推辞:“我只管出主意,可不懂得这些。”
就任礼部郎中的崔小天眼珠一转,“不如由我先出一令,为免乱令,请诸位依此令行,每令十弹指为限,嘉叶庄小哥先手,如何?”
“不必弹指。”吉祥说着,从楼下唤上一个吹笛的小倌,告诉他时限,随便他吹什么。
小倌想了想,横腕起一段清音,乃是一阙《三点芭蕉》。
“这更好了。”崔小天赞一声,见云松准备得当,便和着笛声道:
“上山采碧峰,下山遇着行脚僧,行脚僧云:今日鬓丝禅榻畔,茶烟轻飏落花风。”
原克林听见,便知是从酒令里化出来的,待要取笑,又忆古诗里也有“寒夜客来茶当酒”之句,且现成的探花郎在这儿,何必他多事?
转念的功夫,云松的盏图已生成。
聪慧者多会取巧,只见他在茶面上勾出一串佛珠、几片桃花就完了,观者也挑不出毛病来。
其成戏方法却与吉祥的生成盏大不同,所用不是茶匙,而是就便绞了筅上一截竹丝,落笔处勾丝纤渺、节外生枝,另有一番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