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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正好出门在外,回来的时候朱三已经等了好久了,原先他言词闪烁,我还疑惑呢,沒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惹不是朱举人亲口承认,张睿无法想象那么浓情蜜意的两个人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你连娘子都没有一个,哪里知道其中三味呢。我若不是亲身体会,也无法想象一些琐事会有这么大的影响,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你说人的心思怎么会这么复杂呢,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直接说,一定要在存在心里,反复琢磨,越想越深……以致矛盾不可调和……”芍药说起来表情并不十分痛苦,恬静美艳的脸上反而写满困惑。

“为了所谓的礼义廉耻吧。”张睿不知该如何接话,想了半天才这样说道。索性芍药并非想听他如何建议,反倒只是想倾诉。

“不管是为了什么,总算是撕破了脸皮,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老太太奉茶上来了,站在芍药身侧像一个坚实的保护者。

芍药却没有打断她,显得十分认同。张睿在心里叹气,这哪里是简单的矛盾呢,分明已经是剑拨弩张了。平常人家过日子和和气气的,等闲不说半句重话,他家媳妇和老太太虽然都是性格要强的人,也从来没红了脸,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家庭的和谐呗。都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没的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坏了情谊。

“我听朱兄说得云里雾里,闹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呢?若是方便,可愿意和我说说。我虽然不一定知道道理,却也能凭生活经验给你提一些建议。”张睿十分诚心,他深知这种对抗的情绪,在婚姻家庭中的负面影响,他将芍药她们带出来,总要对她们负责呀。

芍药闻言,先是望了一下老太太,老太太思索片刻,点点头道:“松溪公子总归是要知道的,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姑娘如今也没有知心人,不如何他说说,听听他的看法吧。”她们虽然是窃窃私语,奈何张睿耳力够好,这声音于他和在不在耳旁说效果一样。

芍药竟然听话。她将张睿拉到身边坐下,同他说道:“当初我和盈袖成亲时,其实就埋下了祸根。我从小在画壁里长大,对人伦世故半点不通。当时我还奇怪呢,明明我俩已经成过亲了,为什么还要再办一场。从没想过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时候刚出来,喜宴的安排都多亏了你和龙潭。因着我们十几个女子,对外界不甚了解,还不大敢随意出门,于是盈袖和他爹娘商量了,将筵席定在寺里,亲朋都到这边来观礼……”芍药说着,脸上又浮现出属于沉浸在爱情中的少女的娇羞。

“这不是很好吗?有什么不妥?”

回忆被打断,芍药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是呀,多好呀。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可是,这体贴的行为,终究是和世俗礼教不合呀。所有的美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碰就散了……”

“不会呀,当初朱兄进京赶考,你在君山侍奉双亲,没听他们说过什么不满的话呀。”那时候朱举人和孟龙潭走了,张睿还时不时去寺里看看朱家二老和花妖们。犹记得芍药那时,虽然家里有老人,却因为家徒四壁,没有进项,只能拼了命地经营那几间铺子,短短数月,就有了不小的名声呢。

“那不过是因为波澜未起。”芍药目光冷凝起来,“他老朱家到盈袖这一代,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辛苦供养他长大,为的什么?不就是让他出人头地,升官发财吗?如今一朝换了天地,他们的身份高了,难免眼界就高了。我一个没有背景和根基的花妖,身份就是大不妥,更何况桀骜不驯、不服管教,迷惑了盈袖让他为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哦,对了,当初还整日抛头露面,简直……不知廉耻……”

最后四个字她一字一句地吐出来,仿佛要将它们一口一口咬碎。

“怎么会,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了……”明明朱家父母先前还是挺和气挺斯文守礼的老人呀。“那你如今这样搬出来是为了什么?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难道就这样分开了?”

“他们如今地位高了,出门会的都是贵客,自然心思活络了。”芍药没有明说,仿佛难以启齿。老太太见此,主动站出来说道:“松溪公子,你不知道,那朱家真是吃人不吐骨头。他们见姑娘只身一人在此,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就动了心思。有一位大人很是欣赏姑爷,正巧他家里有一位小小姐,正值芳龄,一眼就瞧中了姑爷。那家人也是有头脸的人物,如何能做小呢?于是撺掇着老太太,要她找了理由将小姐休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