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在做什么?”
“不在宫里了。一梧和二桐出事后,柯少傅觉得事有蹊跷,竭力要求彻查,圣上觉得他言行不当、扰乱人心,将他流放,没多久说是病死了。”傅飞燕的脸上闪过阴霾。
“母后,当初大皇兄和二皇兄出事后,他们的身子有查看过么?”宣六遥突然问她。
“啊?”傅飞燕觉着小儿子的问题常常出其不意,但仍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看了。一梧身上被马蹄踩得到处是伤,二桐,掉下河时身上也有撞伤。”
“伤是红色的么?”
“是红色,不过这有什么奇怪的?”
“母后有仔细看过伤的模样么?”
傅飞燕顿了一会,她不太想说下去,但仍勉强地回了一句:“我只看了一眼。”
宣六遥仍要追问:“当时是谁查案?谁勘验的现场和伤口?”
“好了!”傅飞燕出口打断,她左右望望,又凑近他低声说,“你还小,这些事你不要管。等将来你若有本事了,再去替哥哥们讨得公道。眼下最要紧的,一,保全自己,二,长本事。”
当然,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傅飞燕也知道。但,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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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六遥疑心了平阳。
却也不是平空怀疑。他是梅贵妃三个儿子的少傅,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长大后成了皇帝,他仍旧是当仁不让的帝师。
一个帝师的官位,值得他冒着风险杀害别的皇子吗?
或许没有,但若有人为了儿子的皇位跟他联合呢?
到了晚上,又是夜深人静,宣六遥躺在床上仍是思绪纷纷,额间的泥丸宫又在隐隐发胀,他闭上眼,重重地抹了一把前额,一边想着平阳此时在做什么呢?
一念起,画面现。
平阳在一间宽大的屋里,屋里只有一床,一烛。床铺很是宽阔,已是天凉,却仍是铺着平整的草席,旁边一条薄被叠得整整齐齐,似乎睡觉的主人浑不怕冷。
烛火微微抖动,间或爆出一个火花。
平阳端端正正地盘坐在床中间,闭着眼,似已入定。他的眼角和嘴角仍是微微耷拉着,即便无事时,也显出许多沉重与肃然,
他一定活得很不快活,宣六遥暗想。
他突然意识到,他身在晚晴宫,却看到了宫外的平阳。心里顿时有些欣喜,莫不是天眼打开了?
他在虚空中看着平阳,这须发皆白的小老头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突然睁开眼睛向他看来,眼神锋利得几乎带着几枝小箭嗖嗖地射过来。
宣六遥心一虚,情不自禁地睁开眼,他仍躺在自己的床上,眼前是一片黑暗。
他兴奋地一拳砸向床榻,天眼开了!再去看看!他又闭上眼,心里想着去看一下宣三今,若是有可能,问他一下,他说的“他们”是不是梅紫青和平阳?
宣三今仍是煞白着脸躺在棺椁中,算算日子,应当明日就要送出贺兰殿了。宣六遥看了他许久,心里默默念叨:醒来,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