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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马夫所指的方向,温梓童看到了那条河。现下水位已然退了下去,但翻至岸边的淤泥,以及不远处那近乎化为沼泽地的良田,都记载并昭示着不久前的那场洪水有多么的凶猛。

原本朝廷拆除旧堤新修堤坝,是为了能保这里的百姓更加平安,却想不到后果是这样。真是令人唏嘘。

温梓童转身交待马夫几句,随后马夫便载着行囊驶离了,只余下她,和背着一个小包袱的椒红,站在这看不到人烟的无垠废墟里。

马夫不在了,椒红也不必再唤她作公子,终于改回口来:“姑娘,咱们的行李您让个马夫送去客栈,就不担心他昧下么?”

温梓童一边缓步向河边步去,一边说道:“昨夜我已将几个包袱重新整理过了,车里留下的皆是衣裳和寻常之物,又重又不值几个钱,远不及我许他的四日之后五两银子载咱们回京这趟买卖来的有赚头。”

椒红微怔了下,竟是不知昨夜在客栈安置下后,姑娘又做了这么多准备。

来到岸边,温梓童便能看见远远的对岸有一个巨大的缺口,显然那就是前些日子被冲垮的新修的堤坝。而显露出来的断石与桩基,如今也只被几袋子沙土垫上,处处透着敷衍了事。

若是前些日子的那场洪水再来一回,顷刻便能将这些沙土袋子冲散,再将这片千疮百孔的土地涂毒一遍。

“椒红,你说对岸还有人住吗?”

椒红想了想,“应当没人了吧,现在这里哪还能住人。”可这话才落地,她忽地看到斜对面的岸边,有个瘦弱的人影蹲着身子好似在捣弄什么,便立即改口:“居然还真有人敢继续留在这儿。”

经她提点,温梓童也看到了那个人影,于是当即决断道:“我们过河去。”

联通两岸的除了之前可通行的船只,便只有前面远远可见的一条石桥。主仆两人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才绕至对岸,这时看清蹲在前面的是一位有些上年纪的老伯。

走至老伯身后,温梓童见他正手执一根长长的树枝,枝头绑着细绳。她和椒红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不知是老伯未察觉,还是察觉的也浑不在意,竟是始终没有转头。直至老伯发现绳子晃动,提起来看了一眼却是空无一鱼,又失望的将只绑了钩的绳子抛回河里后,才转头觑了眼身后的两个人,不满道:“你们站在这里会吓跑我的鱼。”

温梓童忍不住笑道:“老伯,明明是因为您这钩上连饵都不放,才钓不到鱼的,如何好怪我们?”

被她拆穿,老伯倒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人都没吃的,还有饵来喂鱼?”

温梓童细看这眼前的这位老伯,的确是骨瘦如柴,面色饥黄,也不知是多久没有吃饱饭了。于是给椒红递了个眼色,椒红便从贴身的那个小包袱里,取了两个从客栈带来的包子,往老伯跟前递去:“喏,我们公子赏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