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是越想越怕,越想越不敢受衣受饭,看对奴仆发号施令的那女童在院中剪下花枝,去掉残叶败茎,小心地插入仆妇抱着的花瓶中,忙上前起身,屈膝一礼:“小娘子,可有什么活计容我去做?”
阿软将花剪放回篮子里,转过身看了何秀一眼:“何娘子不是府中奴仆,焉能沾手活计。”
何秀咬了下唇,说话越发小心了,道:“我……不不,奴婢是驸马买下的侍婢……”
阿软生得又黑又长的睫毛,漆黑的瞳仁,因着岁小,这一双还未长成的眼睛倒似什么小兽的双瞳,直勾勾看过来,竟也叫人发慌:“何娘子误会了,这里是公主的别院,不是驸马的侯府,你是驸马的侍婢,却不是公主的侍婢。”
何秀不明白这里头有何不同,便问道:“驸马与公主不是夫妻……吗?”夫妻一体,她是驸马的侍婢怎不是公主的?
阿软仰着脸,耐心道:“公主的侍婢岂是人人都做得的。”
何秀又是害怕又是黯然,她好歹出身读书人家,何父生前常教导自尊自爱,绝境末路这才卖身为奴,心里何尝不觉得委屈,不料想,原来在公主这里,她便是想为奴都不得,无奈之下,又问道:“那……驸马?”如何?
阿软有些生气道:“身为侍婢下人,怎好探问主人家的行踪。”
何秀慌道:“是我的错,我不知晓这些规矩,我我……”
阿软大人样得叹口气:“何娘子也不必太害怕,等你到侯府,自会有人教你如何行事,如何说话,眼下何娘子只管安心呆着便是。”
何秀忖度着她话里的意头,好似不会为难自己,更不会伤及自己的性命:“小娘子言下之意,公主……不会……”
阿软将稚嫩的脸一沉,斥道:“你算什么,也配公主为难。”说罢,冷哼一声,领着几个仆妇走了,她走得急,腰间坠的一个小铃铛掉下来落在了花丛间。
何秀上前捡起来握在手心里,想自己在家,也受父亲宠爱,纵后来家中穷困,却也不曾遭人如此鄙薄轻蔑,悲从中来,蹲在花丛间呜呜哭了起来,她哭得伤心,不防一阵轻细的脚步靠近,抬起泪眼,却是另一个与阿软身着一样衣裳的女童,正微蹙着眉,不解地看着她啼哭。
“不是……我不是有意在此……”何秀忙抹去眼泪,她看公主别院这几个年岁不足的丫头,很是与众不同,压根不敢轻视,又见这个女童一直盯着自己看,又审视自己周身上下,可有什么不对之处。
“我叫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