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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床上的男人很沧桑,头发有些乱,衣裳也是粗布短打,微微侧头不看自己的断肢,闭着眼睛,表情隐忍,不知道他是不忍露出残疾,还是回想起那段痛苦的记忆。

矮床前围满了人,二姑娘揽着一个年岁更小的小姑娘站在另一边。应该是矮床上男人妻子的女人搂着两个孩子,眼中也有泪。

还有穿着略好些的乡老,其他约莫也是看热闹的人。一幅画十几个人,每个人的神态都不同,仔细看去,仿佛都能透过画儿,看到他们想说什么。

桂英身为大丫鬟,自然知道昨天两位姑娘去做什么了,可听人描述,怎能与亲见相比。不,即便是亲自见过,桂英也不觉得比看到画儿更令她震动了。

桂英在国公府做大丫鬟,自认见多识广,在府里也走马观花看过一些所谓名家画作。可那些歪歪扭扭站着的侍女,头上秃了一大片的官人,真的体会不到老师说的“神仙妃子”“吴带当风”,如今见了这画,突然明白,不是我不懂,是我没有见过神仙妃子。我见过老兵,所以震动。

再激动,课还是要上的,这时候就充分体现了人治的效率。迟生早上画出图纸,中午府里工匠就做出了成品,本就只是一个构造简单的拐杖,与很多需要精雕细琢的工艺品相比,真的不难。

迟生找了一个身量和断腿的周二叔差不多的学徒试过,又指挥他们在腋下受力的地方包上软垫,打了形状合适装在底部的小铁皮,等周二叔试过之后再订上去。

下午下课之后,春生和迟生骑着彩驴过来送东西,一进门,周家已经大变样了。廊下的鸡笼不见了,庭院也更规整,房间里也打扫干净了,连屋檐下都没有丁点儿蜘蛛网。

周家昨天出去做工的两个年长孩子也等在家里,春生姐妹一到,过来见礼。

迟生带着府上医官给周二叔看腿,春生坐在旁边椅子上,问侍立一旁最年长的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周猛,今年十三了。”周猛皮肤黝黑,身量高挑,却瘦得跟竹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