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或宋桃儿将自己抹成了一个大花脸,自己当然也会替她重新理妆,但如此一来,时辰必定是要耽搁的。
怜姝满腹盘算,不料宋桃儿却并不动弹,只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杵着做什么,你是要我自己来么?这若是耽误了时辰,我是要如实去跟爷说的。”
怜姝吓了一跳,忙笑着赔不是道:“太太勿怪,我是想起一件事来,所以出神了。”说着,便先取了杭州粉,替她拍面。
宋桃儿任她施展,又说道:“你在爷跟前伺候,也这般不机灵么?”
怜姝死咬着唇,一声儿也不吭,只腹内忖道:这新太太的性格脾气,怎么同那些姊妹说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如此这般,怜姝再不敢耍什么花样儿,老老实实的替宋桃儿梳头上妆已毕,又取首饰与她佩戴。
宋桃儿看着昨晚上取下的金镯子依旧在内,另选了一副韭叶宽金绞丝菊花纹的戴了。
怜姝在旁瞧着,一声儿也没再言语。
那副赤金嵌红宝的镯子,可是爷亲口吩咐让打的。上面的红宝石,是南滇国的贡品,还是爷早年在外行军打仗立下首功,皇上赏赐下来的。这新太太,敢情是不知爷的好呢。
当下理妆已毕,宋桃儿便起身,道了一句:“走吧。”遂当先一步,向外行去。
怜姝一呆,忙追将上去。
主仆二人走到院中,迎头便见一年过四旬的中年妇人,笑盈盈的走上前来。
这妇人生着一张圆胖脸,细眯缝眼儿,面色极白,好似一个大面团子,一笑起来,一双眼睛变成一道缝。
她身着翠绿绸缎衫子,腰里系着一条老鸭黄长裙,头上插戴着几样首饰,擦的光鲜明亮,与寻常仆妇打扮格外不同。
宋桃儿一见此人这幅模样,便晓得这必是府里哪个要紧的管事娘子。如她这样的人,深得主子信赖,比之怜姝这等大丫鬟还要更得些脸面。
那妇人走上前来,便拉着宋桃儿的手,笑眯眯道:“这位便是新太太了罢?生的当真是标志,我们爷是个有福气的,有这样仙女儿般的人物肯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