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出,那是阁老贺公的家徽。
“本官今日先下值,尔等务必盯好大理寺的动静,他们要查什么,尔等务必跟上,不得有误。”
交代罢之后,薄有德回衙门换了常服,来到街口上了马车。
一上车,他纳头便拜:“阁老救我!陛下如今对下官已是厌烦不已,削了禄田不说,连蒙荫册上都把我家的几个幼子划去了,我等先朝遗臣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到头来竟还不如那些毛头小儿……”
“别说了,大家都是失意人。”马车里等候的贺公消瘦了许多,皇帝这些年重用年起官吏,夺起权来,连对乐修篁那等大儒都敢下手,何况他们这些前朝遗老。
贺公道:“提拔你进京,一来是看在你是乐公旧吏的份上,二来也是指望你能熬个几年京官以备入阁……但谁知你这般不走运,遇上个妖妇乱朝。说到底还是前朝好,虽然先帝是荒唐了些,但朝中施政行事,还不是阁老们说了算,也不至于乱了规矩。”
薄有德听他意有所指,连忙请教:“贺公可有出路?”
贺公捋了捋胡须,道:“其实我大魏这数年兵强马壮,东南有岭南大营、炀陵有中州大营,更莫提我家大郎守备帝江关,手中二十万水军,千帆待发,粮饷充沛,即便先帝还在,有这三路大军压箱底,也足够我们三代人颐养天年的了。”
先帝还在,那就是今上不在的意思了?
薄有德听出话中意有所指,眼中不乏震惊,撩开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四周无人,才敢压低了声音问道:“贺公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贺公道:“老夫有可靠途径,从北燕的使团那边打听得知,一旦鞑靼知道他们的可汗死在这里,必然会提出要求从北燕境内借道,而北燕那边大概是会同意的。”
薄有德不禁“啊”了一声,问道:“可我们不是才同北燕和亲?那燕主的亲妹妹都嫁来了,这西陵公主还极为受宠,难道就不管她的死活?”
“然也。北燕方面借道归借道,但为保大魏不拿这西陵公主祭旗,会还给我们一个人。”
贺公示意他将手伸出来,在薄有德手心上写了一个字。
等到他最后一划的“走之”偏旁写完,薄有德已然抖如筛糠,脑中轰鸣不已,恐惧中掺杂着一丝兴奋:“此事当真?这么多年了,朱明竟没下手杀了他?”
“有什么可作假的,莫非我们这等前朝遗臣,都是瞎子?两国争锋,无利不起早,再怎么恨都要往后排。那人在北燕囚着没用,还回来才有大用……说起来,眼下这情形,那不就是‘彼之□□,我之蜜糖’么?”贺公幽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