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抬起眼,低低说了一声:“抱歉……”
“到什么歉,我又不是恨你什么。”睚眦盯着地上的砖石,一笔一划都是这些年无解的困惑,“啊,对了,我还说的少了。你不止养了个仇人的儿子,还嫁给另一个仇人的儿子……待在这么多仇人身边,你是不是每天都像活在地狱里一样?”
他说不上恨,也说不上怨,只觉得荒唐。
“你怎么活下来的?”
一字一句,像是在她心里挖了个洞,始终维持的淡然假象一点点消磨殆尽。
其实她想过无数次——要不然,就不恨了吧。
忘了秦不言那个名字,就当个心事不言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秦家的仇从未淡去。
“我……在这大理寺里,六年间,经手六百一十桩命案,其中八成皆是乱世遗毒。那些百姓,都将他们破亡的家族人命算在了秦家头上。”
“如果不是秦家叛国,那他们或许还和家人在一起过除夕。”
“他们也没家了,他们的家找谁要呢?”
夏洛荻怔怔地说着,看着睚眦道:“我不想活了……这句话我在这里想过太多次了,可我不活,就没人告诉他们,命该找谁讨了。”
“有时我想着,不然就赈灾的时候被洪水冲走了,或者办案时被凶犯杀了吧。”
“这样我家人在下面问起我来,我就可以说,我尽力了,只是没来得及给你们报仇……如此而已。”
“你问我养你是不是为了拿你做筹码向仇人讨命,是,我也不止一次想过,只要身边对报仇有价值的,我都这样想过,你是这样,封琰也一样。”
“睚眦……可人终究还是活着好,我不能自己走出来了,却看着你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