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心里又那么明白。

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更何况，董佳宁死在林暮亭眼前，全世界却不能给董佳宁一个公道，一个说法。

那不是别人。

那是生了林暮亭，教他说话，扶他走路，给他唱歌，给他开家长会，买衣服，从喂奶到辅食到米饭，教林暮亭数数写字，整整十七年的母亲。

母亲意味着什么呢？

只有当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母亲已经垂垂老矣的寿数。

这不是值不值得，也不是经济学的范畴，而是作为人类的本能，作为人的良心。

世上有那么多东西，是不能用得失功过来衡量的。

林暮亭站在这里，对不起的人太多，对得起的人又太多。

世界待我以永恒之苦，我未必能够笑着接受。

林君绰沉默了许久才能开口，“你还记得我们前几天一起看三毛，有一句话，如果你连死的勇气都有了，你为什么还害怕活下去呢？”

“因为活下去比死更难啊，先生。”

林暮亭仿佛笑了一下，就像雨中不断被雨滴打在翅膀上的蝴蝶一般，脆弱得每一分钟都要掉落在地上，“我要是不死，他们拿什么发朋友圈发微博拿去炫耀呢？他们在直播平台直播我跳楼，他们从来没有拍到过人怎么死的？这是多么稀奇的事，可够他们吹嘘一辈子的了！他们可是等着我跳楼，看这一场热闹，等了足足两个小时！”

林暮亭被吹得脸上刺痛，眼泪落在皮肤上，能够感觉到一点一滴被吹干，然后被细雨再淋湿。

漫漫地，也分不清楚泪水跟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