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看着惊异在楚枚面上一分分绽开。

其实他自己也心惊。若说对母亲的畏惧多于敬爱,这许多年都是如此,他也不清楚为自己为何突然敢将话说得如此直白。

他曾经那般渴望母亲能对他多哪怕一丁点善意,似乎在几个月前也还是这样的。如今,怎的忽而就不在意了?

径自凝滞半晌,他不太确信地明白了一点儿——大约是她给了他底气。

有人肯大大方方对他好了,他便不再愿意为了不喜欢他的人劳心伤神。

楚枚哑了哑,这回着实有些担心起他来:“各过各的?你不能……不能全指着陛下啊!你忘了陛下从前是如何对你的?君心难测,万一你日后……”

“我并不全指着陛下。”楚倾打断她,“只是如今,相比寄希望于盼着母亲为我做什么,我更愿意信任陛下。”

说得简单一点,两个人都伤过他。但女皇认认真真地道过了歉,如今也在真心实意地待他了,母亲却什么也没做过。

“我先走了。”不愿再多继续这个话题,他朝楚枚颔了颔首,策马离开。

楚枚怔在原地,心绪矛盾成一团,半是理解他的想法,半又觉得他必是疯了。

凉亭里,虞锦正喝着茉莉花茶看着枝头的鸟儿发呆,余光忽而睃见人影疾驰而至,定睛看去,有点意外竟是楚倾。

“你怎么过来了?”待得他下马她便问道。什么要和楚薄楚枚比个高低自是随口说说的,但她以为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畅快地打一场猎,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回来。

楚倾唇角勾着笑,走进凉亭:“怕陛下自己待着没趣。”

“我还好呀。”虞锦倒了杯花茶递给他,“你尽管去,不必担心我。”

他却置若罔闻,施施然落座,接过茶来喝了口。她这才发觉他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始终挂着笑,眼底如是。

“怎么了?这么高兴?”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