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怔神让她眼泪又涌了一阵,刚刚干了一点的泪痕又被润湿,挂在脸上,像两条汩汩流淌地小溪。

他后知后觉且还不太确信地意识到,她是不是有些不忍杀他。

他沉了沉,便说:“臣没有。”

顿一顿声,他又道:“一切听陛下安排。”

他确是说不上“早就不想活了”,只是她突然提起这事,他自然而然地觉得如果全家都要去死,他是死是活也没什么不同。

是的,他没想求死,也没想活下去,只觉得随她就好了。

他好像对这些没有太多感觉。一年前他觉得保住了楚休与楚杏就很好,如今能再多保住几个人,更已心满意足。

至于他自己,他没想过。

“你……”难过到了极处,虞锦反倒笑出来。

说不出的憋闷让她想激出些他的情绪,觉得他与她或争或吵都好,怎样都好过这样的浑不在意。

凤眸微眯,她凛凛道:“那朕若要宫正司动刑从你嘴里逼出一份口供呢?”

他短暂的怔忪,还是平淡如斯:“陛下想要什么样的口供?”

“……”虞锦怄得忍无可忍,悍然摔了酒碗。心底的愧疚被他的全盘接受越推越高,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薄而利的小刀,一刀刀割在她的心上。

瓷碗砸碎的声音一响即止。

桌上没有多余的酒碗了,楚倾眉头微锁着,翻过一只倒扣在茶壶边的茶杯给她。

他不懂她的情绪为何会这样激烈,但觉她既心里不痛快,喝个大醉或许也好。

他曾也借酒消愁过,不是在进宫之后,不是在楚家落罪之时,是在他很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