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荒林的那一刻, 沈晚看着荒林外的天地, 又哭又笑。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觉得有半生那般长。期间不是没有经历过崩溃的时候,只是当每天早晨第一缕晨光射到她身上的那刻, 她又觉得如今的她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再坚持一步?或许下一步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幸好,她等到了,她沈晚活着走出来了。
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供她伤春悲秋,仅稍缓了缓情绪,大概辨了辨方向,她就抱着油腻脏污的包袱沿着官道朝南而去。
她必须要进城去。
因为她的干粮早几日就吃完了,一连数日她都是吃雪充饥,此刻的她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两腿发软,再不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寻些吃食,只怕要饿死途中。
至于进城要遭遇守卫的排查搜捕
沈晚抬手抚着脸上深浅不一的冻疮,轻声冷笑了下。一整月下来,她整个人形销骨立不提,便是脸上这纵横交错的冻疮,只怕那霍殷亲自过来都未必能认得出她来。
有何可惧?已无甚可惧。
又抬手在头上乱抓了几把,让头发更遭乱,她环顾四周俯身捡起一尖锐树枝,本想将身上袄子多戳几个洞来,可这低头一看,油腻的袄子早就千疮百孔,发黑的棉絮都纷纷从破洞里透出来,压根无需她再画蛇添足。
扔了手里这根细树枝,沈晚找了根较粗的木棍,一路拄着朝南蹒跚走去,远远望去,就如孤苦无依的老乞婆一般,哪里还寻得当初养尊处优的官家娘子的半分模样?
也是沈晚幸运,没等她摇摇欲坠的走上半日功夫,打西边来了一拨人,约莫四五十人左右,大多拖家带口的,还有赶着驴车拉着粮食等物,远远瞧着,似往别处逃荒的流民。
这伙人还真是去逃荒的。却原来是汉中郡刚发了雪灾,这些人皆是一个村落的,家乡发了灾,便寻思着先去别处谋生。别处有亲戚的自然去投奔亲友,没门路的便只能先逃荒去其他富庶的郡县,讨口饭吃,待来日再谋其他。
见了沈晚,他们倒不没觉得多奇怪,只当她也是汉中郡逃荒出来的。倒是她此刻形销骨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着实看着有些可怜了些。
队伍后面的一个老秀才瞧她可怜,就分了一个窝窝头给她,沈晚颤着满是冻疮的手毫不犹豫的接过,感激的点头谢过后,当下就低头狠狠咬了一口。
此时此刻她也不顾不得其他,能活命下来方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