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这种信仰物件的商贩大多会拿心诚则灵的幌子来抬价,浅井本来是不信这个的,但一想到买绳结的目的,又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讲价。
但大抵是摊上校园祭了,个别学生想着趁机赚钱,所以绳结的价格真的很贵……对于勤俭持家的女仆而言,物价超过市面上的平均价,就是贵。
浅井思索良久,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绳结重新放下:“算了,我去别处看看。”
过了校园祭距离放暑假也还有一个周的考试周,等周末去郊区的神社里买些便宜的带回去吧。
夏目阿姨是信这些东西的,她年轻的时候当过巫女,后来嫁给了夏目叔叔便辞职专心当了家庭主妇,没有了后顾之忧,夏目叔叔全身心投到服装厂去,服装厂才开始顺风顺水。
至于剩下的绳结……
还没等想完,一只比大部分女生都要白皙、都要小巧的手伸了过来,抓起了刚才浅井放下的那枚绳结。
“我替她付了。”雨宫千鹤的后脑勺出现在浅井视线中,身高一米五气场两米果然名不虚传,一涉及到金钱,小富婆便有了底气。
她转过头来看向浅井:“买几个?”
“两个……不,三个。”浅井倒也不客气。
“三个,给包起来。”小富婆自始至终都没有问价格,甚至价格就写在标签上,她都懒得看一眼。
拎着包好的袋子,两个人破天荒的走在了一起。
雨宫千鹤顺着人流最多的方向跟着来到了开幕式现场,浅井本来就说要在这边等夏目直树,自然也在这里。
至于这俩人如此和谐……也只是因为浅井拿人手短,不便多说什么,不然说不定俩人要延续当时在电玩城里的修罗场。
“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信教?”雨宫千鹤大抵是觉得气氛有些凝重,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浅井脑海里浮现出了夏目阿姨的面孔,还有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老人是村旁山脚下手稻神社的神官,如今风烛残年,肯定挨不过北海道今年的冬天了。
当年直树哥哥冒着风雪在夜晚闯进神社,不知道跟老人说了些什么。
后来她去问,神官老人也不肯说当年的事情,只是说天意难违,那个孩子执意去做,他劝过了,但没办法。
再后来时间匆匆,转眼过了十年。
她来东京的前一天,也差不多是开春,走之前她又最后去了一趟手稻神社。
神官见了她,跟她多说了几句:
当时是个夜晚,雪下得太大了,神官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迟迟不肯入睡。
然后新闻里就播报了那场特大车祸。
后半夜,附近村里一个叫夏目直树的小孩撞破风雪闯进了神社,带着满身的血与雪坐到神官面前,面色平静,眸子亮的可怕,谈吐根本不像是个孩子。
直树哥哥到底说了什么,浅井还是没能从神官老人嘴里知晓,只得知直树哥哥曾经说过一句,电车问题其实是有解的——
那就是操纵杆握在那单独的一个人手里。
神官怅然地跟浅井描述了夏目直树离开时候的背影,小小的身躯,却仿佛是一个扛着大义的男人,义无反顾走向了牺牲。
那不是神官第一次见到夏目直树,夏目夫妇每年过年都会带着他去参拜。
但那是神官第一次跟他交流,从震惊到不解再到佩服,只用了一晚的谈话。
那也是神官最后一次跟他交流,而后当神官偷偷去医院探望时,隔着病房的门,却看不到夏目直树眸子里的亮光了。
于是他回了神社,觉得自己老了十岁。
真的过了十年,浅井离开之前,神官有了个请求。
他想托浅井问问夏目直树,他有没有成功。
这个答桉就像是吊着神官最后的一口气,让他还活在世界上。
浅井看着手里的绳结,握紧了些许:“买它回去了却一个老人的心愿。”
雨宫千鹤皱了皱眉,心想这是那部游戏里的中二台词?
浅井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当年直树哥哥跟神官说了什么,神官问的成功又指的是什么。
但自己现在还健健康康活着,还能参加盛大的早稻田校园祭,还能吃到好吃的东西,这一切就是神官口中的成功吧?
没有什么比直树哥哥用十年灰暗生活换来的这条命,更让浅井感到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