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力被不被封,在大乘境面前,有区别么?”星珲脸上丝毫不见惊慌,他放下手中茶盏,平淡问道:“境主听说过颖海城的瘟疫吗?”
燕折翡循着他的目光看向石桌上未写完的书卷,似笑非笑道:“所以你要我还你的人情,是想让我跟你去颖海?”
星珲站起身向她拱手行了一礼,郑重道:“您是洱翡药宗的传人,晚辈恳请您帮忙。”
燕折翡眼神复杂地抬眸打量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叶星珲,我是欠你一个人情不错。”
星珲正欲应答,却听她话锋忽然一转:“但你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燕折翡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你脚下踩的这片土地,在三十年前,曾是洱翡药宗的山门。”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星珲也已听出了她未尽之意。
燕折翡自嘲一声,声音里不经意间带上几分悲凉与恨意,却还是淡笑着看向星珲:“你也知道洱翡是九州独一无二的医武宗门,你说凌铖他不知道么?所以啊,这是成帝种下的因,现在他的儿子、他的子民来尝这个果,这也算是苍天有眼因果报应不是么?”
星珲:“你明知道这场治不好的瘟疫是人为。”
燕折翡摇了摇头,笑了一声道:“报应不爽,天意还是人为没什么不一样。他挥挥手,我家就没了。叶星珲——”
燕折翡满目苍凉地看着他:“如果今天换作是你,换作是漓山,你能毫无芥蒂么?无论是皇帝还是敬王,归根结底都是一家一姓,于我而言其实没多大区别。父债子还,他们都是我的仇敌,自相残杀难道不好么?”
星珲摇了摇头:“但你没的选。苦心筹谋这么些年,你想要的不就是要砚溪钟氏、苍梧方氏、定康周氏付出代价么?如今一步之遥,我想境主也不愿放弃。”
燕折翡低头轻笑一声:“你说的对,但是叶星珲——”
她再抬头时笑容骤敛,无法自抑悲恸和不甘一齐哽在喉头:“我却也知道,死去的人永远不可能复生,再如何血债血偿都只能填平我自己一个人心里的恨罢了。洱翡药宗没了就是没了,那么多人悬壶济世行医救人一辈子,到最后却连半点东西都没能留下,只有青史上寥寥的一笔‘乱臣贼子,死有余辜’,永远都得不到正名,这个公道谁又能给他们?子不言父过,皇帝还是敬王都一样。”
星珲沉默了一会,平静道:“从前或许可以,但现在当然没人再能给洱翡公道,因为洱翡药宗弑君。”
燕折翡执杯的手一顿,眸中寒芒微涌动,周身迸发出凛冽的杀意,手中的白瓷茶盏承受不住她指尖的力道,转瞬间碎成了齑粉,里头的茶水却一滴不落,凝成一团水珠悬在燕折翡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