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的定康周氏沉得住气,可南江五县的黎民百姓却不能等,早一日治水,他们就能少悬一日心。
一连几日的议政朝会,定国公周夔的态度模棱两可,始终不曾表态。
其实凌烨心里也明白,定国公府是在等着朝廷上门相求,澜江澄水新通,对于定康而言未必是坏事,水早晚都要治,重要的是新水道落成后的“利”怎么分。
三月廿三,朝中最要紧的大事只剩下了这一件,苏朗先去探了探周氏的口风。
上回在昌州锦都,定康世子周敏才请他们,这次在中州帝都,轮到苏朗请了回来。
宴过三巡,周敏才挥手禀退了拨弦的乐伎,眉目舒展,脸上带笑:“苏朗,我就不给你绕弯子了,宁昌宛三州之交,澜江澄水新通水路的商道渡口,我全要。”
这几乎是将澄水新兴河道的泰半经济命脉全抓在手里。
该来的终归要来,苏朗捏着手中的玉盏,神色不动,口中吐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周敏才脸上笑容不减半分:“定康只给这一次机会,南江五县百姓的命要不要,你衡量着办。”
两个月前还和乐融融、饮酒赠扇的两人,转眼就成了针尖麦芒,貌不合神更离。
苏朗淡淡问:“宁昌宛三州之交所有的商道渡口,定康吃得下么?”
周敏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桌案:“给不给是帝都的诚意,吃不吃得下是定康的本事。”
话音一落,他站起身拍了拍苏朗的肩,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都是在闹着玩,转眼又成了世交好友,亲昵道:“阿朗,为兄在锦都送你的那柄澜江洪波扇面,你可收好了,那扇子我只画过一柄,上边留白不多,只够题一句词,你想好了再动笔。”
苏朗随之笑着起身,神情自然,看不出半分方才的愠色:“那是当然,你这个丹青国手画的扇面我能不收好吗,题字必然三思而后行。我送敏才兄。”
苏朗将周敏才一路送到红鸢楼下,看着他上了马车方才回去。厢阁内的鎏金香炉燃着袅袅清香,苏朗独自立于窗前,望着远处护城河环绕拱卫着的九重宫阙,手指在窗棂上轻轻叩了两下。
澜江澄水新通水道一旦落成,不止是缓解水患,更能盘活整个澄水。届时两河沿岸大大小小的新商道渡口,宁昌宛三州沾得上边的世家都会看着,就等分一杯羹。全要,周敏才也真敢开口。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天子愿意给,其他的世家又岂会罢休,周氏哪里是要谈利,根本就是不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