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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豆麻岱 正弦倒数 1142 字 2022-10-13

单位是理发店,基层是洗头工。

乔水想掐死陆乙帘。他怀疑陆乙帘这些年还是对他怀恨在心。他不是个好人,多少年来惹的祸事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乔水是新来的,除了洗头,清理扫帚拖把上的各色头发和掏被堵的地下水道口都是他的活儿。给他恶心坏了。

另一点令他无法忍受的,就是环境中隐匿着的低劣,那些混杂的浓郁的气味,让人昏头,他无暇对装修和工作加以点评,光气味这一点他就受够了。

理发店里一水儿油腻的帅哥,头发直立,摆成各种造型,偶有几个带有南方口音的,五官秀气又柔和。衬衫是不会好好穿的,解扣解到胸口中间,他们大多单薄,能看见薄薄一层肉下的胸骨的形状,皮鞋是锃亮的,五指是修长的,身上是带着狂野麝香的。

而乔水的扣只解两颗,他胸大,壮实,脑袋是一颗推得过分的平头,不会满脸堆笑,每天就耷拉着唇角。他和理发店里的其他人完全不是一路人,也没有共同话题,别人和他处不好,于是也没有人提点他。暗送秋波的倒有,可乔水看上去就像天桥上拉二胡的瞎子。

乔水在这做了一个礼拜,手指就开裂了。

有时候手劲儿大了还可能薅掉几根别人脆弱的所剩无几的头发,人家动不动还扣他工资,乔水看着各种各样的头,抹来抹去都是那几样,毫无创作余地,顿觉自己还不如回去炸薯条算了。

做不了发明家,还能做个美食家。

店外是大太阳,生意惨淡,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没人带乔水,乔水也不饿。他去旁边那个门脸只有一个半他那么宽的商店买了一盒长白山。

这烟不好抽,但是不贵。乔水浑浑噩噩地走到这条破街的尽头去上公厕,叼着一根烟,感觉人生一点劲儿也没有。他开始琢磨什么死法好。

走路的时候想走路走死,进公厕的时候想被屎尿熏死,解裤链放水的时候想干脆别尿了膀胱炸裂而死。

正想着,烟还没点呢,兜里的手机响得震天动地,他甩了甩,一点儿也不想接电话。

果不其然,那头提着嗓子质问他,哪儿去啦,来人啦。

乔水说,正常排泄去了。然后啪把电话挂了,去锈掉的水龙头那拧了拧,拧到最头,水流细得像滴灌,乔水火气上涌,对着水管猛拍了几巴掌,哗啦啦,水冲出来,飞了他一下巴。乔水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