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 387 一场奇观

从创建密教开始 Ventisca 3236 字 2024-01-03

羊群被从山上带了下来,在附近的小山上继续吃草,农庄的小麦成熟了,到处都是灿烂的金色,他们和村子里的妇女一样在田里拾麦穗,附近的葡萄园进入了紧张的收获季节,或红或紫的葡萄串一直从藤架垂到地上。

索尔很快学会了晒干蘑菇,储存核桃和榛果,托里亚亲眼看着他攒出了一个小小的储藏室,储藏室里的库存一天天变多,目睹了这一切的托里亚只能对索尔怀抱着深深的敬仰和叹服。

十一月之后,索尔专心致志地投身于一项新活动中。

他跟在猪的后面,和它们一起钻进橡树林,一旦发现了仿佛火烧过一样的焦枯地带,就会加快脚步,密切观察猪的一举一动。

他们居然还有同行,托里亚偶尔会听到森林深处传来狗的吠叫,这些牵着狗的猎人狩猎的显然不是麋鹿或者野兔,而是另一种东西。

索尔比不上同行们的效率,他白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能偶尔来撞撞运气,不过次数多了,他也会有一些收获。

当猪埋下头开始挖掘覆盖树根的腐叶时,索尔像猎犬一样敏捷地扑上去,从猪的长鼻下抢救出他在寻找的宝物。

“这是什么?”托里亚非常不解地看着他手里其貌不扬的黑色块根。

索尔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接近于崇高的神色,庄严地宣布:

“黑松露。”

“……”托里亚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它能卖出多少法郎?”

“我们不可能拿着一颗松露去卖。”索尔的语气露出了一点兴奋的形迹,“我决定我们自己留下。”

他用木棍串着这颗黑松露,寻找搭配它的食材,一整个下午,托里亚都在看着索尔专心研究怎么用现有的这些东西,尽可能搭配出好的效果。

这看起来只是在浪费时间,但托里亚没有开口阻止。他难得看到索尔这么幼稚,不同于他,索尔似乎永远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专注而谨慎地计算劳动和收获,从没有一刻放松的时候。

可他们已经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去努力养活自己,他们也应该从自己那里得到一点犒劳了。

索尔是不会给自己放假的,所以托里亚觉得这只能自己来了。既然索尔真的想要去做,那偶尔浪费一下午时间也没什么。

夜幕降临之前,索尔已经升起了火堆,开始烤他的松露。

“像这样不断转动,可以让它受热均匀……”他一边念叨,一边转动木棍。

托里亚托着腮在一旁看着,火焰跳动,不断舔舐着菌块表面的鳞片。

毕竟是铁匠的儿子,他们很擅长生火和照顾火焰,最近的生活更是让他们变得和火很亲近。

忽然,一道红光从他的眼前闪过。

托里亚抬头看过去,陡然提高了声音:

“索尔,看!”

一道金红色的河流从他们脚下穿过,向着荒野流去,索尔猛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松露树枝,他们看到一条条金红色的河流从四面八方而来,流向前方的黑暗大地,它们在泥土下飞快穿行,光芒穿透了泥土,使得他们站在地上,便能看到大地上到处是金红色的光芒。

索尔怔了几秒,忽然跳起来开始奔跑,托里亚立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他想要看得更清楚,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走!去那边的山上!”他喊。

他们在星空下狂奔,金红色河流和他们一起奔涌,穿过田野和葡萄园,穿过羊圈和鸡舍,穿过一座座尚未沉睡的农舍,他们一口气跑上了小山坡,索尔举起了火把,两个人站在山上向下望,星光洒下,他们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奇观。

那是金红色的巨树,金红色的水脉,金红色的枝状闪电,如果有人想象过不以天空为画布的闪电,那么他此刻便能够看到大地惊雷,金红色的河流在大地之中延伸,泥土之下流动着仿佛铁水的光芒,田野、村落和小山在遍布大地的脉络面前,都显得无比的渺小。

索尔忘记了手里的松露,托里亚也忘记了没能踩灭的火堆,他们站在低矮的山坡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不断延伸的大地惊雷,忘记了时间与空间。

他们限于囹圄的双眼第一次看到了广袤辽阔的愿景,看到了隐藏在世界面纱后的一隅色彩,看到了吸引无数凡人渴求与探索的奥秘,他们像是看到光明的盲人,第一次发现了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庞大与神秘。

金红色的闪电迅速远去,像是一个秋夜的幻觉,托里亚久久无法回过神,直到他移开目光,无意中发现远处的景色有些熟悉。

“索尔!”他忽然喊道,“那里是我们的家!父亲在那里!”

那里是他们长大的村子。

他们听说过许多可怕的故事,凡人无法理解的异象总是会带来死亡,比如苍白君王的大军,他们身体里燃烧着灾厄的火焰,那火焰会吞噬一切生命,摧毁庄稼,杀死牲畜,带走老人和孩童,大军就如同行走的天灾。

托里亚很清楚,就算他们现在赶去,他们也不可能改变任何事,但他没办法只是站在这里看着。

索尔没有回应,他们的身体却已经开始奔跑,奔向村庄。

“小心点。”托里亚凝重地提醒。

“我知道。”

他们跑到了村子,村子沉睡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似乎没有任何声音。

托里亚屏住呼吸,悄悄来到铁匠铺外,他打开栅栏,穿过院子,小心地躲在厨房的窗边,从窗户向内张望。

壁炉里烧着木柴,火光在墙壁上摇晃,桌边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看起来像是个男人。

“那是他。”索尔低声说,“你想进去看看他怎么样吗?”

“这会很冒险,他可能抓住我们。但是……”

“但是?”

“但他是我们的父亲,我们不能看着他死。”

索尔用沉默来表达认同,于是他们从窗户翻了进去,踩在熟悉的地板上,避开会吱呀作响的木板,走到厨房的桌子前,抬头望去。

那个熟悉的男人瘫在椅子上,胸腔缓慢地起伏,明显是睡熟了。

托里亚松了口气,放松下来:“他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