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象征着无止境的贪婪和剥夺,他的力量将犹如无法抵抗的火焰,在他的敌人身上留下无法消除的烙印,除了被毁灭,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离开?奥格完全没有这么想过。
教会让他们调查小镇失联的原因,却没有要求过结果。找到原因后,他们会怎么处理小镇,这并不在教会的关心范围内。
也就是说,无论他决定做什么,都无需向教会申请许可。
阿奎利亚镇将他邀请到了巢中,它想要吞吃他,这份盛情不容拒绝,既然这样,奥格也不会逃跑。
整座小镇都存在问题,那么毁灭小镇也是一种结果——
谁能决定这不是一种结局?那就看谁能够在毁灭中活下去!
“长墙的捕鼠器”出现在奥格的手中,他踩着看不见的肉壁,一路向上跳跃,跃向小镇的最高点,在空中旋转身体,俯瞰着下方翻涌的巢穴。
他翻转右手中的高脚杯,如同水库的闸门洞开,成千上万吨赤红的液体从杯中泄出,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向下方的街道。
赤红的瀑流从空中飞泻而下,形成壮观又瑰丽的瀑布,巨浪重重拍在小镇上,掀起数十米高的血墙,和翻卷的房屋正面相撞。
深红的激浪不断冲撞,掀起了海啸般的惊涛骇浪,阿奎利亚镇的教堂矗立在赤红的潮水中,在这一刻格外显眼,引人注目。
连续使用“长墙的捕鼠器”,奥格体内也升起阵阵空虚感。以他的等阶,利用3级遗物进行战斗本来就有些勉强,如果不是对他来说这件遗物没有负面特性,他早就无法支撑下去了。
奥格在教堂的塔楼顶上落下,手指扶着尖塔,剧烈地喘着气。
他面孔扭曲,呼出的气息滚烫得像是熔铁,状态肉眼可见的不稳定。
他听到了细微而空荡的回音,像是液体在血管里汩汩而流,像是胃壁黏膜包裹着食物残渣缓缓蠕动。
这些声音近得仿佛就在他耳畔响起,甚至可能就是他脑袋里血液流动的声音,很难说清楚是幻听,还是真实响起的声音。
半晌,奥格撑起自己的身体,缓缓挺直脊背,仿佛感觉不到身体里肆虐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向着教堂屋顶的边缘走去。
赤红湖水和小镇的交锋一时间不会有结果,他需要一个不受影响的地方,在那里等待一切结束。
奥格并不会轻忽脚下的教堂,光是那诡异的圣餐仪式,就足以让人提起警惕。
但不知为何,杯的力量避开了教堂,哪怕在滔天巨浪里,这座普普通通的教堂依旧安然无恙。
因为那里毕竟是供奉赤杯的圣所,只要赤杯的神像还在,无论是巢还是赤红湖水,都不可能破坏这座教堂吗……奥格无法确定这个猜想是否正确。
教堂的门依旧开着,里面的景象和奥格不久前离开时别无两样,只是用来净手的水盆里盛着不再是清水,而是浑浊暗红的液体。
奥格踏上台阶,穿过雕花铁门,走进装饰着红玫瑰和蜡烛的圣所。
赤杯女神的雕像矗立在玻璃花窗前,深红的光从玻璃花窗外洒落,在雕像的身上投射出变幻的色彩,仿佛披上了绣满斑斓蛆虫的长袍。
女神的面上覆盖着轻薄的面纱,面纱沿着低垂的领口垂落,祂的唇角在面纱后若隐若现,既神秘又莫测。
笼罩在深红光芒的教堂里,浑身是血的奥格站在圣所的铁门边,和赤杯的雕像对视。
就在这时,艾德蒙神父疑惑的声音从奥格的背后响起
“先生……?”
小镇教堂的神父脸上写满了迷惑,似乎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带着这点迷惑,快步走向奥格,一边伸出了手。
没有丝毫犹豫,奥格右手微微垂下,赤红长斧蓦地闪现,随即斜斜挥出。
一线血红轨迹在空中划出,掠过艾德蒙神父的身体,无声无息间,神父的动作忽然定住,眼睛也微微睁大。
一道狭长的血痕从他的颈侧浮现,接着向下延伸,将他整个人一分为二,边缘平滑。
尸体在面前倒下,奥格收回长斧,无动于衷地看着神父在他面前死去,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从高马尾女的尸体没有消失来看,就算阿奎利亚镇的居民还“活着”,也不可能称得上正常的活人,更可能的是他们只能依附小镇存活。
之前艾德蒙神父说过他们派人联系过教会,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奥格并不怀疑他的说法,但也毫无相信的意思。
如果镇民都只能活在巢里,他们当然不可能离开小镇,更别提到附近的城市联系教会了……奥格剧烈地咳了两声,一手捂着嘴,一手扶着铁门,勉强不至于倒下。
刚刚的一斩已经完全透支了他的力量,现在的奥格已经几乎没有行动的能力,支撑他站在这里的,完全只是他不愿放弃的傲慢和自尊。
奥格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巡视四周,视野中的景象模糊而灰暗,仿佛墙壁在晃动,浮现出道道重影。
他一步步向着至圣所的方向走去,向着赤杯的雕像走去,路过一排排长椅,来到了至圣所的台阶前。
当奥格抬腿迈上台阶,突然间,一根根暗红色的滑腻触手从他脚下的血泊里钻出,缠住奥格的双腿,紧接着向上涌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不等奥格再度抽出长斧,暗红色的触手忽然融化,变成了流动的血液,迅速穿透衣服,丝毫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直接融入了奥格的身体里。
血液融入奥格的身体,他的大脑里忽然翻腾起阵阵刺痛,仿佛要掀起他的头盖骨,扯出他的神经,让人无法忍受。
“轰”的一声,所有思绪都在奥格的脑海里炸开了。
他踉跄着跪倒在地,用手掌捂住眼睛,思维完全混乱,眼神也一时可怕,一时疯癫,说不出的恐怖和诡异。
剧烈晃动的视野里,奥格看到了脚下的血泊,看到了从圣所的铁门延伸而来的血迹,看到了躺在血泊里、正在融化成血的神父的尸体。
忽然之间,奥格明白了他到底遭到了谁的攻击。
巢不会袭击活人,它只会让死者与它融为一体,但在这座小镇,还有其他的敌人——这是其中一个使徒候选者!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抵达了教堂,悄悄“杀死”了神父,融入了神父的身体,耐心地隐藏起来,等待竞争对手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能力特性应该倾向于“融入”,通过融化成血液侵入他人身体,占据意识,最终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眼下他将目标放在了奥格身上,只要能够侵入奥格的意识,再离开阿奎利亚镇,他就能够成为这场使徒竞争的最后赢家。
这并没有太多的难度,他已经耐心地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合适了机会。
现在奥格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只剩下透支后空虚的躯体,本身更是只有第三等阶,除了他以外,其余的使徒竞争者都已经达到了第四等阶“河川”,他能够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如他所想的那样,奥格已经没有多少反抗之力,他的抵抗也仿佛风中的火烛,在融入身体的第四等阶强者面前,根本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就在这时,正在吞噬的使徒竞争者听到了嘶哑的笑声,来自这具身体的、咬紧牙关发出的、充满了肆意和狂气的笑声。
“你不是第一个想要我的身体的人,”金发少年大笑,“但我的和灵魂一直都只属于我主!”
既然凭我自己,无法把敌人从我的身体里分离出来,那就让先生来吧……奥格感受着身体里无处不在的剧痛,想要放声大笑。
献祭耳朵,献祭眼睛,献祭膝盖,献祭心脏——这一次,他献祭自己的全部身体又怎么样?
意识恍惚间,奥格仿佛看到了无形的天平,他在一端放上了自己的交易品,四肢,五官,内脏,他的全部所有物,最终只是将天平压下了微不可查的一点。
尔后,无法形容的力量从虚无中降临,神灵的威压笼罩而下,让人身心俱颤,忍不住想要匍匐在地,颤抖着敬拜神威。
力量落在天平的一端,被压下的一端开始上翘,天平的两端重新恢复了持平。
不为人知的维度里,隐秘的交易再一次完成。
深红教堂里,正在侵占奥格身体的使徒竞争者忽然感觉到空虚。
他微微一怔,一瞬间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他的身体重新摔在地上的血泊里,溅起血花,偌大的教堂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使徒竞争者才意识到,他的目标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他就仿佛突然不存在了,被什么力量召唤走了……像是有什么不可描述也不可触碰的存在,从某个高远的空间伸出手,轻飘飘地将融为一体的两个人重新分开,取走了其中的一部分。
瞬息之间,使徒竞争者的脑海中闪过诸多猜测,每一个都让他身心战栗,如果不是他还无法相信其中的任何一个猜测,他几乎要无法抗拒自己心中的恐惧,向这位未知的伟大存在顶礼膜拜。
不,这不可能……使徒竞争者心脏狂跳,被自己脑海中的念头引诱得几乎发疯。
他立刻改变了想法,想要尽最快速度离开这里,不去管竞争对手,带着调查结果逃之夭夭。
就在他即将行动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突然在他的身体里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