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太监往这边跑,陆霄想逃也来不及,情急之下只得躲进轿子里。
陆霄知道自己在赌。他日日夜夜待在地牢,每天都要承受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他都咬牙忍了。他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听到小太监说这里是皇宫。皇宫是天底下最严的地方,他想要从那么多人眼皮底下逃走,根本毫无胜算。
除非轿凳上面的人帮他一把,所以他伸出了手。
四目相对那一刻,两人心思各异。
陆霄入眼便看到一双漆黑的瞳,那是看淡一切的处变不惊与沉稳,也是不符合她年纪的老练与世故。
林知惜看到藏在她座位底下是个六岁男童时,纵使她见惯许多大场面,也惊了一瞬,却硬生生忍住了。
这是怎样一个孩子,他衣衫褴褛,身上全是褐色的血污,眼睛爬满血丝,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令人毛孔悚然。那条纤细的手腕瘦得可怜,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羸弱皮肤下的青筋。他的头发仿佛被轻盈的雪染过,白得找不出半分杂色。他瘦得可怜,偏偏那双眼睛大得惊人,正用哀戚悲恸的眼神固执地看着她。
他呼吸清浅,弱到几乎听不到,两只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角。林知惜真担心这孩子稍微用点力,她的衣服就报废了。
他一声不吭,但那眼神难以让人忘怀,林知惜心软,不忍将他交出去。
等到了齐王府,宫人让她下轿,林知惜掀开帘子,朝外面递了一张银票,“民女身体多有不便,请公公行个方便,将轿子抬到院中。我收拾一下。免得脏了娘娘的轿子。”
都是宫里常年伺候人的,这些公公都是人精,对女人那点事自是如数家珍,银子到手,只是抬一段路而已,四人也没拒绝。
到了院里,林知惜找了借口让他们回避。
等四个太监出了院子,林知惜让轿子里的男娃躲进屋里,她则进屋换了身衣服,又拿了帕子将轿子里面的血点擦得干干净净。
有个公公进来检查,确认没有脏污,叫了其他人进来抬轿子,急急忙忙走了。
林知惜见他们没有查出异常,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想关上院门,回屋问问那孩子,谁知陈侧妃带人来了。
林知惜担心她们发现屋里的孩子,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屋里太热,去前面湖心亭说话。
大家也没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