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再度安静下来,箬竹的心却没法静下来了。她看见绯红被褥上的枝枝竹纹,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鬼医说的那句“王上在昏迷中嘴里一直喃喃着仙君的名字”。
箬竹烦躁地躺下,风遥陷入梦魇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能怪到她头上不成。
是,她不否认风遥可能真的很喜欢她,但谁规定她就得回报同等喜欢的。箬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别去想那么多。往最简单了做决定,她无非留在鬼域和离开鬼域两种选择,前者就代表她接受了风遥,后者则相反。
连风遥自己都通透地说了,箬竹将他和前世三人分的很开,对他无情,更谈何接受。
既然迟早要走,那么风遥现在再怎么闹也轮不到她去管。
许是这几日身心俱疲,又难得吃得少,她虽格外烦躁,但刚阖眼不久便也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红烛曳曳,箬竹双腿缠在风遥腰间,双手越过他肩膀把玩银白长发,嘴里含混嘀咕:“唔……牵线,这个和哪个比较好呢?”随后她拽着风遥头发一把抓,揪起两绺开始绕麻花辫。
她整个人一副骑在风遥身上的姿势,磕磕巴巴编完一股辫子后,还不忘揉上两把风遥的头顶,将他如星河瀑布般的银发弄得乱糟糟恍若鸡窝鸟巢。
她不知扯断了风遥多少根头发,而风遥始终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就连他偶尔说上一句“阿竹别闹”,也是语声宠溺,眉目温和。
箬竹猛地从浅眠睡梦中惊醒,盯着床顶雕刻精致的竹叶雕纹,心跳久久不能平复。那是她醉酒胡闹的那一晚,原来,她清晨瞧见风遥满头糟乱都是自己的杰作么?
她不由将梦中所见风遥的眉眼,与昨晚鬼市街头,银发红衣郎君手捧花束隔着拥挤人潮盈盈望向她的模样重合起来。眼尾挑着笑,半朵彼岸花暗香浮动。
风遥在她跟前的大部分时候,都不像外人眼中阴鸷妖邪的鬼王,也不似设下陷阱捕猎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