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惟青也甚是期待,难免焦心了些。

一曲歌舞毕,编钟余音渐弱。刹那间,水榭中只余银著磕碰过碗碟的窸窣轻响。

又一阵晚风吹过,凉飕飕的,将四周宫灯尽数熄灭,登时触目一片漆黑。

有怕黑的女子受惊,下意识发出尖叫。内侍总管唐进最先反应过来,命人吹亮火折子重新将烛火点燃。便是这时,水榭外忽而传来一串泠泠明净筝响。

众人的注意力陡然被吸引,只见平静湖面不知何时布满了莲花灯。花蕊处燃一截蜡烛,将湖水点亮跃金浮光。

再去寻琴声发源处,正是在湖心,一把箜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屹立在水面,而箜篌后藏着一位红衣少女,柔荑玉手轻抚过琴弦,悠扬琴音便在指尖起落间流淌。

“……阿竹?”池惟青仅凭那衣裳颜色就断定是她。

箬竹面容隐在箜篌二十三丝弦后,朦胧看不真切。倒是那格外显眼的红衣,随着乐声缓缓漫舞。

她用水袖拂过湖面莲花灯,将烛火带起至半空而不灼烧衣袍。动作间,琴音骤急,如夏雨磅礴拍过石阶,少女随之踮起足尖点在水面,身姿不断旋转。风盈满袖,柔若无骨。

那些悬浮着的烛火,便仿佛无数金色蝴蝶萦绕在她身侧翩翩起舞。

宫中舞乐大多中规中矩,就算偶有出奇,也绝不会想到将水与火两种相克元素融合在一起。

众人皆看入了迷,直到箜篌音止,蝴蝶坠落,少女舞姿收了,一切回归风平浪静,还沉醉其中久久不能平复。这才发觉,水榭中熄灭的宫灯,仍旧没点燃,竟是忘记了自己怕黑。

池惟青站在最前面,箬竹绕过挡在身前的箜篌,一步步朝他走近。

她脚下并非水面,而是溜出宴席后,趁晚宴正酣无人注意,命宫人悄悄在湖上铺了块冰,能稳当行走在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