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或许他该当相信裴玉质。
然而,他已不知道该如何相信一个活人了。
他身为瞎子,总有疏忽的时候,活人若要对他下手,何愁没有机会?
那厢,裴玉质往专供奴仆休憩的房间去了,这房间自然简陋,不过他并不介意。
他躺下身去,满心俱是素和熙。
一时间,他极是怀念那个温柔的,宽容的,健全的师兄。
可他……
他握紧了拳头,可他将那个师兄害死了。
阵阵虫鸣从窗扉漫入,不绝于耳,他想起这个季节,在问情山上,亦是满耳虫鸣。
年幼之时,他常常看到师弟们成群结队地捉萤火虫、蜻蜓、蚂蚱……他内心亦是想与师弟们玩耍的,但他不知该加入他们。
久而久之,他成了师门中最不好相与的存在,不论是师兄们,亦或是师弟们皆对他退避三舍,惟有子熙不同。
子熙像对待其他师兄弟们一样对待他,所以子熙承受了他最多的冷言冷语。
他站起身来,打开窗扉,向外望去。
外头的虫子并非萤火虫,没有丁点儿光亮,不知是什么虫子?
见多识广的子熙必定知晓吧?
他站了一会儿,满身寂寥,关上窗扉,复又躺下了身去,一面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面低语道:“宝宝,对不住,因为爹爹的缘故,许多年后,你方能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