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植着一排柳树,挡住了些许日光,于素和熙周身印下了一片斑驳的光圈。
素和熙感知着温热,将自己的右足往摊子里头缩了缩,以防被行人瞧出端倪来。
其实这么做无济于事,自打被父亲赶出家门后,他便在此处支摊子,大多人皆已知晓他右足微跛,他还曾听见有人在背后唤他“跛足书生”,“跛足的残废”,“残废穷书生”……
他可怜的自尊心早已碎得七零八落,可他仍是苦苦维持着不多的自尊心。
裴玉质觉察到素和熙的低落,攀着素和熙的右足,低声道:“素和公子,你并未做错什么,为何不大大方方地示人?”
这谈何容易?
区区一修炼出了人形的妖怪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
素和熙明白自己不该迁怒这兔妖,平复了情绪后,才坦白地道:“我做不到。”
“对不住。”裴玉质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自己的态度太过高高在上了。
少说少错,他不再出声,跳到了素和熙手背上,尽职地为其暖手。
他被日光晒着,皮毛舒展,少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素和熙面薄,从来不吆喝,左手捧着白兔,右手翻着已泛黄的《吕氏春秋》。
两年,被赶出家门之时,继母不允许他带走家中的任何一册藏书,而今,他有的藏书皆是从书肆买来的旧书。
裴玉质舒服得打起了盹来,侧过身去,露出了柔软的毛肚子,一双毛爪则抱紧了素和熙的尾指。
素和熙放下《吕氏春秋》,摩挲着白兔的毛耳朵,这毛耳朵抖了抖,接着,他被白兔舔了一下指尖。
他忍不住想:倘若这白兔仅仅是白兔,而非意图勾引我的兔妖该有多好?倘若这白兔仅仅是白兔,我便可与其相依为命,然而,面对一意图勾引我的兔妖,我不得不警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