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侠说他实在是搞不懂那两个人, 父母反对他们离开上海,反对他们早恋的时候,两个人搞得轰轰烈烈的, 誓言一起对抗一切来自父母的压迫,好像自己真的是五四时代的青年男女一样, 要追求爱情的自由,学业的自由。

现在两个人名正言顺在一起了,什么“自由”都给他们争取到手了。

丁哲阳吃不惯辣菜,开始想家, 想念上海甜甜的糖醋排骨和南翔小笼包子, 一天恨不得给家里打三遍电话;常乐蕴则开始觉得这男朋友平平无奇,除了念书什么特长优点都没有,实在无趣, 想分手了。

宁小北想说丁哲阳也不是没有特长, 他特长就是特别能哭。

昨天在电话里足足哭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宁小北说自己手机没电了,这家伙估计还能继续哭下去。

“据说乐乐又开始练琴了, 她不是说自己最恨拉琴, 以前每次被王阿姨送到琴房里去,都觉得自己是在锯木头么?现在好了, 业余时间又去拉琴了, 去商场做表演,去各种文艺沙龙。反正做什么都比和丁哲阳在一起有意思, 能认识新朋友,还能赚钱。”

想到“现实世界”里, 常乐蕴三十多岁依然单身, 标榜潮流先锋文艺女青年的模样, 再回头看看丁哲阳,两人似乎确实是不怎么相配的。

范侠突然感觉自己很惶恐,他现在也什么都有了,考进了理想的大学,也终于和宁小北走到了一起,但是下一步呢?

他和小北也会走到乐乐他们这对的下场么?

还是说,终有一天他们会面临顾老师和彭老师的困境,毕竟他以后要走的是一条公职的道路,比起普通人来,更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他真的能为小北打败全世界么?

也许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思考人生,范侠这一晚回到寝室躺在床上,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差不多到凌晨两三点才睡去。

“范侠,范侠,起来,出事了。”

第二天早上,范侠是被同寝室的室友推醒的。推醒他的绰号“小麻皮”,因为中学时代长了痤疮,忍不住用手去抠,导致满脸痘坑,有些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