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意乱情迷之际,杨陌也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竟硬生生止住了,一翻身跌跌撞撞地下了地,也顾不得叫人,冲到紫檀圆几前,将那里放着降暑气的一青瓷瓮冰块,连冰带水当头自己浇下。
她轻轻喘着气,隔着尤在晃动的荷绿纱帐,看他,见他背对着自己,肩膀起伏着,重重的呼吸听得清清楚楚。
捏住杏黄皱纱被角的手指恨不能在上面戳几个孔,好叫自己化成一缕烟,藏进去。既然没有可以藏身的洞,便只好拉起纱被,连头盖脸地掩住自己,只露出一双雪白的脚在外面,像一尾以为藏在石头缝隙里万无一失的白金鱼,却其实还小尾巴还露在外面。
室内却安静得十分怪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脚步声直朝外头去,随后听着门臼“吱呀”响了一声,又响了一声,然后室内更安静得什么也听不见了。
从被子底下悄悄地伸出头来,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就见天光已经有些暮了,夕阳光把天青色的窗纱都染成了一片霞影。
她看着荷绿色的纱帐,发了会儿怔,各种情绪才涨潮般慢慢涌上来。
好像叫人拖着手登山,眼看山顶在望,那个却突然撂开了手,留她独自一人,其情甚至尴尬难言。
却又半点怪不着别人,只是一口气别要肺口,梗得好像囫囵吞了一枚核桃。
可脑子里又是清楚甚至庆幸的。好在那人关键时刻撒了手,不然她与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了结了恩怨了么?
好像坐在鸟儿的翅膀上,一会沉下一会飘起,一颗芳心就这样上上下下颠簸了一阵子。
渐渐倒像夏夜的荷塘,安静下来,只听得自己咚咚的心跳。
也不知道是可惜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