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谁没。”
我撇撇嘴,翘起二郎腿。
“可还有点哀伤,是一双有很多故事的眼睛。”
朱九龄多说了句。
“是么。”
我窝在椅子里,鼻头发酸。
我的这双眼,的确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高家、丽华…风雪弥漫的十四年婚姻,同李昭的爱恨纠葛,与睦儿的母子分别……
“脖子和锁骨很美。”
朱九龄目光下移,锁在我的胸脯上。
我立马不自在起来,佯装扶坠落的发簪,用大袖挡住胸口。
“能脱掉么?”
朱九龄问,眼里没有半分猥亵,他手在半空比划了下,试图给我解释:“就像庖丁解牛那样,我得看透女人的皮相骨相,就,哎,你能脱下衣裳让我看看么?”
“不能。”
我笑着拒绝。
“哦。”
朱九龄显然有些失望,半蹲下,再次问:“那可以看一下你的手么?”
“这个可以。”
我伸出双手,让他看。
“手虽纤长秀美,但远没有身上肌肤那样细腻,有些糙。”
朱九龄唇角上扬:“还是那句话,这是一双有故事的手。”
我歪头浅笑:“先生的手写字作画,妾的手得劳作,自然爬满了岁月的粗糙和故事。”
我淡淡地扫了眼朱九龄,问:“先生一直一个人么?难道没想过收个徒弟,继承衣钵?”
其实,我耐着性子跟这疯子磨,是想着交下他这个朋友,看能不能求他收我家鲲儿为徒,我心里一直愧对这孩子,总想找机会补偿。
“没想过。”
朱九龄单膝下跪,头杵在我手下,试图透过大袖,看我的胳膊。
我收起手,平放在腿上,坐直了身子,笑着问:“昨儿听宋妈妈说,先生因做不出画,这才花重金看女人的?”
“便是能画的时候,我也喜欢看女人。”
朱九龄一本正经地答。
我暗骂,果然是个老色鬼。
当然,我并未将嘲讽说出来,接着同他套近乎,笑道:“先生的特立独行倒让妾想起一个人,荣国公的小儿子谢子风,他言行很像先生呢。”
“是么。”
朱九龄眼里闪过抹厌恶,傲慢道:“我曾教过谢子风两三年,也算是师徒吧,真是个不错的苗子,只可惜中了女人的毒,马上要和个蠢丫头成亲了,所以我和他决裂了,不许他再登我的门,也不许他再提起我。”
“您好像很讨厌女人。”
我白了这男人一眼。
“我不讨厌女人。”
朱九龄鄙夷一笑:“我只是讨厌用婚姻栓住男人的女人。”
“先生真乃名士之风,恣意潇洒。”
我笑着恭维,心里却暗骂。
怪不得打了一辈子光棍,简直脑子有病。
“多谢。”
朱九龄莞尔,目光下移,同时身子往后撤,以便能更看清我的腿。
我困得打了个哈切,不禁冷笑:隔着裙子,你能看出个鬼,今儿这一百两挣得容易,待会儿回去,能多购些胭脂和润肤膏子的原料。
正在我盘算丽人行生意的当口,忽然看见这男人盯着我跷起的脚,他什么都不说,一把将我左脚的鞋脱掉。
“过了啊。”
我有些恼了:“谁许你脱我的鞋了?”
朱九龄痞笑:“昨夜脱了一次,你没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竟无法反驳。
忽然,一股报复李昭的念头升起,我并未动弹,手肘懒懒地撑在椅子栏上,动了下左脚,挑眉一笑:“行,那你看吧,左右我是个寡妇,不怕什么是非。”
朱九龄盘腿而坐,观察我的左脚,他果真如方才所说,只看,不碰。
就在此时,这男人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急切地问:“我、我好像忽然可以画了,我能在你脚上作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