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朗清隽的脸上流露些许无?奈,明明跟夏渔差不多的年纪,他的气质却偏老成?,以夏渔的理解,搞学术的人大多严谨,何况他还?没成?家就要照顾侄女父母,身上担子不轻。
“别担心,小孩子慢慢长大,吃一堑长一智,会懂事起来的。”
干这行久了?,夏渔见过很多孩子,什么性格都接触过,这句话也不是在安慰林疏朗,而?是在陈述事实,即便是他们自己,也是这么从小屁孩一路长大的,重要的是,要给小朋友长大的时间。
这个道理林疏朗自然也懂,只是原本生活单一的他,回?国以后要照顾哥哥离异后留下的女儿,再加上母亲经常生病,家里大事小事都要仰赖他,他经常会生出疲惫感。
他一贯性格内敛,不轻易跟人坦露家庭的烦闷,今晚面对着夏渔,却难得敞开心扉。
夏渔猜到他不容易,但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不容易。
林疏朗哥嫂三年前离异,都是不要孩子牵绊的潇洒男女,离异后双双出国,一个在法国,一个在美国,前嫂子嫁了?一个法国人,去年刚给林奇妙添了?一个混血弟弟,他哥半年前也再婚了?,已?经打?算定居那边。
大人是滋润了?,最可怜莫过于小孩子,被离婚的父母双双抛弃,几年见不了?一次面,缺爱的同时,又处于性格最敏感多变的青春期,十分让林疏朗和他父母头疼。
夏渔能感觉出林疏朗心中的郁结,他是他所学领域的佼佼者,掌控知识游刃有余,但在教养小孩子上,他不过是一张白?纸,自私不负责任的哥嫂,将养育孩子的责任推卸到他身上,他面上不显,但在这个深夜,夏渔可以清晰看?到他脸上的沉重无?奈以及无?助。
除了?倾听,她好像没有办法安慰他,但想了?想,她还?是可以跟他深入聊一聊的。
“前几年,我遇到过一个小孩。”她回?忆起前几年,“是个盲童,两岁时查出视网膜母细胞瘤,妈妈很坚强,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积极治疗,小朋友最后虽然看?不见,但至少活下来了?。”
“但活下来还?不能解决问题,怎么生存,是最大的考验。”
夏渔想起那一年和那一位妈妈的谈话,到今天还?是心头翻涌着巨浪,一忆起就感慨万千。
“那位妈妈后来把小朋友送来上自然拼读,这是我们机构有史以来接收的最特殊的孩子,怕带不好,我专门跟那位妈妈聊了?一会儿,我问她为什么把小朋友送来,为什么不送他去专门的针对特殊孩子的学校,她说她不要,现在几乎所有城市里的孩子都要上培训班,他的孩子也不能错过这样的体验。”
“于是我主?动?建议,我们专门找一个老师上课时陪同在孩子边上,防止孩子碰了?撞了?,她又拒绝,她不要他的孩子得到特殊对待,她要的就是碰了?撞了?,以后等他长大,会经历更?多的疼,不可能一直有人陪着他的,所以他最好从现在就开始习惯。”
夏渔娓娓道来那个铁石心肠妈妈的故事,林疏朗一直在边上安静地倾听,并不打?断,直到夏渔漾起笑,两人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