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昱胸腔里像被塞了大把冰渣子,又冷又疼。
他在医生护士递来的纸单上签完字,两天以来累积的疲惫沉沉压下,他从来没有觉得提笔写字是这样沉重的动作。
但周昱不能在这里崩溃,他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给心裹上盔甲,有条不紊地处理完所有的程序,甚至体贴地考虑到了方彦:“很晚了,我叫司机接你回家休息,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他心底却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在祈求: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方彦对上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坚定地摇头:“不行,我不走。该休息的人是你,周伯伯一定不允许你糟蹋自己的身体,我帮你找个病房睡一觉。”
这和周昱预想中的回答不一样,他现在脑子是麻木的,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方彦蹙眉,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他,手在他后背拍了拍:“你现在需要休息,跟我走,来。”
被方彦安顿在病床上,周昱合上眼,极度的疲劳和亢奋的神经勉强达成共识,让他浑浑噩噩地浅眠了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心脏突然被针扎了一般绞痛起来,冥冥之中有道指引让他猛的惊醒,翻身下床,连鞋都没穿就跌跌撞撞地向外奔去。
北京时间,三点四十九分。
周昱跑到重症监护室外,看见了方彦通红的眼眶,也看见了…白布覆盖的周父。
像被冰桶从头浇到脚,他扑过去悲痛至极地喊:“爸——”
处理完周父的遗事,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周昱行尸走肉一样,机械地忙活了大半夜,终于被实在看不下去的周家族人给赶上车,他本来还犟着脖子不乐意,方彦及时拽住他:“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吧,身体要紧,周伯伯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你拖垮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