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能站立,不能拉弓,不能骑马,除了破口大骂与痛哭流涕,他根本无法宣泄极度痛苦悔恨的情绪。

徐氏吓了一跳,她见多了谢钧暴虐的样子,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哭。

谢钧不在意徐氏的存在,正如人不会在意哭的时候脚下有一只蚂蚁。

他嚎啕大哭,像是濒死的野兽,又像是无助的婴孩。

他好恨!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徐氏在最初的惊讶后,望着大哭的谢钧,倒是慢慢理解了。她不曾见过谢钧从前的模样,但从侍女或扈从的只言片语,从谢氏的富贵中不难想象,他曾经是怎样神仙般的人物。这原本是不会出现在她世界中的人。可是现在他躺在那里,除了流泪的眼睛,抽搐的脸颊,什么都做不了。他的尖酸暴虐,大概都是他病痛的宣泄。

谁了解了他的经历,都会理解他现下的悲泣。

徐氏伸出手去,抚着他的发顶,想要借此安抚他。

可是很快谢钧孱弱的身体,经受不起这样剧烈的情绪。

他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哭泣声变成痛呼声,而头剧烈挣扎、像是一尾离了水的鱼。

他又发病了!

徐氏已经很有经验,吹响脖子上挂着的短铜管。

尖锐的鸣音下,守在林外的扈从与医官迅速赶来,有人帮助徐氏按住谢钧,医官则立时开始施针。

谢钧在昏过去之前,无力想着,如今的他连哭都做不到了。

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涌上来。

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