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儿愈发珍惜,收好那字条,重又藏在怀中,叹气道:“先生,您看我这身打扮,兵老爷哪里会等我掏出纸来?”他顿了顿,轻蔑道:“况且那些兵也未必识字。”他自己也不识字,这轻蔑并非真的轻蔑,而是因为在守兵身上受的磋磨多了,心中愤愤不平、却又不能发泄罢了。

他打量着胡辛等人,小心问道:“先生,您能带我去济慈寺吗?若是有您说一句,那些兵大约就不敢拦我了。”

“这……”胡辛微微一愣,他只是地方上来的一个学子,也不曾去过天下第一寺,并不敢保证济慈寺的守兵能给他这个面子。

暗夜中忽然响起压水而来的马车声。

原本安静坐在右边的几名商客忽然起身。

当他们坐着的时候并不引人注目,可是这一下起身,四个人几乎是一刹那之间动作,不像是寻常的商人,倒像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扈从。

在这四人走向庙门之后,那素色锦衣的郎君才缓缓起身,行过众人身旁,低声歉然道:“在下的马车来了,先行一步。”

他走到火光照亮的地方来,众人才看清他的面容,清贵不似凡间人。

孟非白目光落在那乞儿身上,微微一笑,柔声道:“在下正要去济慈寺为亡母上香,小师父可愿同行?”

那小乞儿仰头望着他的笑容,饱尝疾苦锻炼出来的机警与戒心,竟全然融化。

马车停到了破庙之外,四角垂下的金铃细细作响,如歌美妙。

“愿!愿意!”小乞儿不顾角落里伙伴们的阻拦,冲到孟非白面前来。

孟非白便牵了那小乞儿的手,又对众学子轻轻颔首,转身往破庙之外走去。

他锦衣华服,竟是丝毫不嫌小乞儿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