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兄。”虞岱低沉一唤,打断了他的展望。

宋冰回过神来,目光扫过虞岱左腿空了的裤管和剧烈弯曲着的脊背,眼中的光芒一时散了,面露歉然之色。

虞岱却是道:“我的确还有心再做事情。”他低声道:“只是这流放十五年来,我才知晓咱们从前所想,都太天真肤浅了。”

宋冰一愣,口唇微动,似乎要反驳,却又被虞岱的现状所压了下去。

虞岱低声道:“纸上的政令,写得再花团锦簇,也不过一纸空文。我如今倒是觉得,到一处去,修一修水渠、堆一堆粪肥,还算做了点实事。”

宋冰望着他一呆,良久低下头来,手撑着膝盖不语。

虞岱又道:“我如今这幅模样,也不好再与一众旧友相见,外头的事情便都托付给寒水兄了。”

宋冰道:“好。”

虞岱又道:“今日咱们见过了,过两日我出建业赴雍州,寒水兄你便不必再来相送。”

宋冰又道:“好。”

虞岱默了一默,问道:“牛国公府的那位小郡主可好教导?”

宋冰道:“小郡主本性温良,只课业上有些懒怠。”

虞岱点一点头,道:“少年人多半如此,你尽心教了便无愧。”

两人相顾无言,当初共同辅佐于故永和太子周睦身边的一对人杰,青年时联床夜话、满怀壮志,要肃清吏治、要打压世家、要擢取寒士,如今年近半百,逆旅再见,黯然相对,却不敢再有一语提及昔日之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