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渡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沙发坐下,整个人灵魂出窍般飘然空洞,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
可她一点困意也没有,只要一闭上眼睛,全是工地里带血的画面,陈伯被医护人员从里面抬出来,身上盖着白布;马路边上停满来不及转移去医院的伤者;家属跪在遗体旁边崩溃地大哭;她尚未编辑好新闻稿,就被告知死亡人数又增加一例。
陈星渡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写完那份新闻稿的,她学了多年新闻,突然发现言语是这样无力,难以形容现场的惨状。
她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她今天哭得太多了,眼睛发涩发痛,现在一点点的光线都能刺得她睁不开眼。
背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她拿出来。
李崇清对她说:“新闻已经发出去了,我们是第一家报导的媒体,现在韩福庆还留守在医院,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让韩福庆替你出镜。”
“没事,我能坚持住。”陈星渡低声说。李崇清大概是从韩福庆那听说了她的情况,其中一名死者是她之前的采访对象,那位大爷和陈星渡有缘,又是她的粉丝,谁也想不到短短半月之内,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李崇清沉默半刻,知道她的脾气。
他说:“那好,明早你照常回台里,继续跟进这件事。”
“好。”
挂断电话,陈星渡两手肘抵在膝头,把脸埋进掌心里,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
陈星渡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身体疲累达到了一定程度,靠在沙发里断断续续地做梦,梦到工地现场,遍地的伤员,她倏然惊醒。
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床薄被,客厅天花板上的风扇无声地转动,牵起几丝风。浴室里有人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水,见她醒来,他眉眼安静地望向她,“醒了?也不洗漱一下,就这么睡在沙发上。”
陈星渡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一眼墙上挂钟,竟是凌晨三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