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江樵的指腹给她擦上来的时候, 杜允慈开始控制不住抽泣。等蒋江樵低伏身子、嘴唇贴来她的眼皮,杜允慈完全没心底的脆弱所支配,彻底失声痛哭。
掩盖在她哭声里的是蒋江樵不停歇的道歉, 一遍又一遍。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想和你生很多很多孩子, 像你一样的孩子,让我们的家热热闹闹圆圆美美。那时候你即便还不想和我过日子,至少也会因为孩子舍不得。你妥协嫁给我了, 我就得寸进尺奢望你继续妥协生我们的孩子。”可事实是,他并没有得到她的继续妥协,只是把他的害怕她离开,转变成了她的恐惧,加剧了她的痛苦。
杜允慈从哭泣中岔出一句冷漠的回应:“你别妄想了,孩子绑不住我。我不会舍不得。你和查良一样,都是害死我爸爸的人。都是。你撇不开关系的。”
“是……我撇不开关系……”蒋江樵的语气饱含苦涩,同时心底直冒阴冷的寒意。查良还是成功了,杜廷海的死在他和她之间留下难以抹灭的隔阂。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
蒋江樵向她允诺:“不生了。你不愿意我们就不生了。只要你好好地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再逼你,你要怎样我都尽力满足你。”
杜允慈咬牙切齿:“我要你和查良的命你给吗?你给吗?!”
蒋江樵凝注她怎么也擦不干的满面泪痕:“我的命自然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和我一起死。”他贴上她湿哒哒的脸颊,轻柔地说,“钰姑,无论生或死,我们都不可能分开。”
虽然类似的话梦中的他也对她讲过,但这会儿杜允慈依旧出于本能地打了战栗。
“别怕。”蒋江樵的手臂带着拉高的被子一并拢严实她,“在我们一起死之前,我会先兑现我的承诺:等着,查良的命一定送到你手里。”
杜允慈对于自己听到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蒋江樵尽收她神色间的惊愕,重复说:“查良的命,我帮你拿。”
杜允慈喃喃:“他不是你的拜把子兄弟……”
蒋江樵吻了吻她:“谁也没有你重要。我只需有你便足够。”
杜允慈只花了一个晚上,就自行信了他。即便他尚未通过实际行动证明——随着梦见越来越多的事情,她恍恍惚惚地好像也越来越了解他,于是她觉得,起码这件事他不会骗她,他真的愿意为了她背弃他和查良的兄弟情。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杜允慈又回归哪儿也不能去的笼中生活。前半个月,她也确实无法出门,甚至连从房间走去书房都困难,倒并非蒋江樵不允许,而是这回水银中毒对她的身体造成的伤害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