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允慈不知道,原来蒋江樵除了人品不行,手段更是极其凶残。由于梦境过于真实,不仅梦中的她被人彘吓得寝食难安,从梦中惊醒的她也连续数日低烧不退。低烧期间她又零零碎碎发梦,她从中隐约拼凑出蒋江樵的出身。
如果说先前用“蒋望卿”这个名字试探他得到的结果还只是怀疑,现在杜允慈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梦不完全只是梦,有些信息确实属实。
由于梦中的自己那些看似有效的举动原来也并没有成功,杜允慈被梦支撑起来的那点期待坍塌掉大半,颓丧的情绪加剧了她病情的绵长,至除夕也没能痊愈。
她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被打造成和杜府内一模一样的一小方天内养病,如同困于牢笼中的金丝雀。
蒋江樵则对她这只金丝雀有求必应。即便杜允慈并没有对他提要求的兴趣,他也主动往她面前献宝,无论上海最新时兴的衣装首饰,还是反季的水果,她统统能享受。
说实话,从前父亲在世时,都没能做到他这般面面俱到、体贴入微。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照顾的安稳日子,确实很容易令人忘却悲痛、沉溺其中。
别说梦中的她,现实的她也难免有几次晃神,险些陷入他的温柔和疼惜之中。可吃一堑长一智,梦里的失败打击她的同时也给了她警醒,杜允慈没忘记,她决定不死之后到现在为止捺着性子当他的金丝雀,是为了能逃出笼子。即便这段时间她一直处于消沉之中。
咽下他喂来嘴里的药,杜允慈盯着窗外尚簌簌下个不停歇的雪,任由他塞了颗巧克力给她。她也没嚼,等着巧克力在她嘴里径自慢慢融化。
“要不要再加只炉子?”蒋江樵温声。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是霖州城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不过她的屋里始终暖融如春。杜允慈没回答他,问说:“和赣军的交战是不是有结果了?”
查良从苏家手中夺下霖州之后不断招兵买马壮大军队,成为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也因为霖州特殊的地理位置,南边和北边两方的阵营都想争取到他。去年他娶了江西镇守使的女儿与赣军达成联盟,或者更准确说被赣军吸纳,怎料一个月前他突然大开从霖州入赣的口子,助北边的阵营进攻南边。
而她当下真正关心的并未战事的结果。蒋江樵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这是准备在明天早上送你的新年礼物,现在我若不提前告知于你,倒显得我没本事,连你交待的一点小事也办不好。”
杜允慈即刻转头看他:“真的?”
蒋江樵已经许久没在她眼睛里看到这么亮的光了,又痴迷地吻了吻她的眼皮:“夫君如何舍得骗我们钰姑?”
杜允慈着急抓住他的手:“她现在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查良走到督军府门口亲自迎接:“呵,你自己说今年不再来我这儿过,现在却冒这么大雪也要来——杜大小姐,整个霖州最有本事的人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