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听我说话?!”闻磬被他这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气得使手中的拐杖狠狠戳在地面上,发出混浊的响声。
闻天这才挑起眸子,同闻磬对视了片刻,他的眼神里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敬畏,只是冷漠看着,或者说审视着,仿佛要把对方看穿一般,闻磬从没被他这样盯着过,手心竟莫名出了些汗。
王伯见情况不对,连忙让闻磬注意身体,扶着人坐下。
这时闻天才缓缓开口:“那天您也派人去现场了,情况您大概也是知道的。付雨松要给江逢心注射毒品这件事我姑且不论。”他顿了顿才继续,“江逢心的后脑有一道五厘米长的口子,腹部和后背都是用力击打、捶打造成的瘀伤,整个腹部……而这,还是在他是一个患有严重心脏病的基础上。”
他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这话的时候,场景在他眼前一幕幕经过,他说不下去了。
闻磬这时也无言以对,扶了扶眼镜,面露不忍,过了一会儿才问:“现在怎样?”
“缝了伤口,但是情况不算很好,皮外伤很多。”
闻磬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闻天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即便如此我也该放过付雨松,该给叶家人一个台阶下?即便当年,江逢心逃到南市,叶知柏差点置他于死地,我也应当原谅叶家?那是不是即使江逢心有一天被他们弄死,横尸荒野,我也应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笑脸相迎,就为了那些可笑的所谓对胜驰的好处?”
“你……”
“爸,我做不到。”闻天的眼眶微微发红,像是染了鲜血,“江逢心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放过付家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可江逢心经不起那样的折腾了。”
闻磬语塞,但依旧难以理解闻天的立场,只得反驳:“那胜驰呢?我们花了几十年,让闻家坐到今天的位置……他江逢心能给你什么?你和他在一起,老了要怎么办?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何必在他身上多费时间?何必拿胜驰的前途,拿你的前途去换呐!”
闻天没有说话,闻磬便劝道:“你和叶家,你们各退一步,付雨松,让他吃几年牢饭就出来,你们都别为难彼此。”
闻天笑了:“说到底,还是利益,永远都是这两个字。除了这些,”他抬眸直直看向闻磬,“您心中有过其他的东西吗?
“您和我妈结婚是为了利益,为了苏家的钱和权,我妈为了和您在一起抛下了一切,如果不是因为苏家怕丢脸才给我妈的那些钱,您是不是根本不会跟我妈在一起?”
“你住嘴!”
“爸,这么多年,你有想过我妈吗?”闻磬已经逃避似的开了视线,他却继续道,“为什么不继续查当年的车祸?为什么在我妈离开之后就立刻娶了别人?是因为我妈已经没办法给你带来利益了,所以就干脆抛弃,干脆看着她被人撞得连个完整的遗体都找不到吗?”
闻磬终于忍无可忍:“住口!”
可他却不能反驳,当年血淋淋的事实被撕开,苏锦带着血泪的、曾经午夜梦回时浮现在自己面前的脸仿佛又出现,同面前双目赤红的闻天重合——他们的眼睛那么像,这让闻磬浑身发着抖,脸色青白,呼吸粗重费力。
“我对不起江逢心,欠他许多,还不过来,”闻天站起身来,静静地看着暴怒的闻磬,一字一顿道,“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在将近三周后,江逢心后脑的伤口拆了线。
他摸了摸后面,剃掉的头发总是短了一茬,于是有些担忧:“会不会很明显?”
闻天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揉了揉,说他心眼太小:“看不出来。”
“阳光一照就看出来了,”江逢心叹了口气,眼睛还是无神地朝前面看着。他拍了拍闻天放在自己腰侧的手,“我的身份证拿好啊。刚才用完你是不是直接揣进自己口袋了?”
“在这呢。”闻天带着江逢心的手摸了摸自己上衣口袋里硬硬的卡片,却被江逢心骂了句笨蛋,”要放到钱包里,口袋的话顺出去怎么办?“
”现在没人带钱包。“闻天两手摊开,”你说放哪儿?”
江逢心伸出手:“把手机拿过来。”
他从闻天的口袋里摸出了身份证,然后将闻天手机的手机壳打开,把身份证放了进去:“随身带着,到家里再给我。”
闻天不由笑了,说好,然后把人抱过来亲了两口,被江逢心推开:“在外面呢。”
闻天就顺着抓住了他的手捏着:“嗯。以后也把你当成身份证放进来。”
“为什么?”
“省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