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空笼着一层灰色,大片的积雨云压得极低,稍微用力去拧一下都能挤出很多的雨水来,在混乱糟杂的雨幕中,外面的车排起长龙。

闻天隔着沾满雨滴的车窗看,没来由地增了些烦闷,说不清是不是因为没有一点停止意思的雨。

他早上就出发去了虹市,从进入加工厂签好合同,到现在回绍市的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没有收到关于江逢心的任何消息或者未接来电,问了家里的阿姨,江逢心在中午的饭点回来,再没有出去过。

闻天的手指无意识敲击手机屏幕,来缓解自己内心出现的一些躁动和不耐烦。

“闻总,要绕路吗?”方皓看着自家老板称得上阴沉的脸色,自认倒霉,悄悄试探问,“如果您着急回海苑的话。”

“不用。”

江逢心睡了多久,就做了多长时间的梦,梦里追着什么人一直跑,怎么也追不上。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得差不多了。他听到客厅外面的动静,知道是闻天回来,呆呆地看了会儿天花板,想起什么后,眼眶一瞬又变得酸胀起来,伴随着推开门的声音,埋在空调被里,偷偷地快速揉了下眼睛。

外面的人进来得有些急,似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门也没有关。

“知道你没睡。”有人坐在了床边,柔软的指腹揉了揉他的耳垂,“心心,把被子掀开,不闷吗。”

“不闷,”江逢心慢慢地说,“好像长针眼了,很难受。”

过了一会儿,闻天又问他:“哭了?”

“……没有啊,”江逢心往他腿边贴了贴,“我没事。”他又说,“今天回来晚了,就没做饭,我们点外卖吃吧。”

闻天沉默着看他,说:“行。”

楼下有新开的餐厅,江逢心也是惦记许久,想等着哪天闻天有空,和他一起去吃,可闻天一直都很忙。

外面风雨大作,室内吊灯暖黄色的光照亮餐厅一角,饭菜蒸腾的热气顺着灯光爬上去,慢慢氤氲扩散,打远看就成了很有人情味的一幅画,那本来冷冰冰的大理石台面被江逢心铺上了一层桌布,格子花纹,中间摆放的干花旁,还有他烤好没来得及吃的小饼干。

算不上整洁,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乱的,可明明带着过暖、过于让人留恋和记忆的色彩。

江逢心拿着筷子,给了闻天一双,又不敢抬头看他,怕舍不得。

出泰和时,江修远用那种一直都很平淡的、并没有什么感情的语调说:“别逼我替你做决定。”

并不难猜出那是什么意思,所以江逢心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下定决心,而现在只想陪闻天吃一顿热腾腾的晚饭,其他的,不想说,也不能说。

把最后两块芋泥芝麻糕夹给了闻天,江逢心放下了筷子,拿勺子挖着乳酪奶冻吃,闻天突然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逢心说:“四五点钟那样吧,中午婶婶留我吃饭,下午又闷热,等到凉快了,回去的路上还下起雨了,”他低着头,似乎觉得好笑,说,“我不该穿长裤子的,裤脚都湿了。”

闻天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目光在江逢心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飞快短暂停驻,然后一如常态地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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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驰那栋高的像是能把人压死的办公楼里,最顶层往下数三层的地方,灯光还亮着。

方皓挂掉电话:“闻总,刚问了李婶,昨天收拾完海苑的房子以后出的门,路上遇到江少爷,对方可能没看到她。”

交叉的手指摩挲着,闻天那双眼睛眼尾很平,与下眼睑相连的地方有些上扬,像是刀刃的形状,平常看人时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而此时那双发凶的眼盯着某处,嘴唇抿得很紧,且并未回应,像是在做着缜密思考,也让一旁的方皓心里直打鼓。

第二天,闻天在赶在下班的时间来到江逢心实习的地方,从远处看到他和一个眼熟的男人一起出来。

那男人闻天见过,是江逢心的主治大夫,那天江逢心出事,他也在旁边。

“走吧。”

方皓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家老板这次只是看了眼,也没打算要接人,又反复咂摸出“走吧”两个字里似乎有那么些不友好的气息,知趣地启动了车子。

闻天察觉出不对劲。

即使江逢心看上去和平常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江逢心有事情在瞒着他,或者江逢心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