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晚饭时间,方霍打来了一通电话。
可能是良心发现,又或者是故意挑这个时间打来,方霍在通话里高声问方知潋最近怎么样,钱够不够花,有没有继续在吃药。
好像唯恐程蕾亏待了他。
方知潋小时候体质不好,大病没得过,小病倒是一直不断。小学的时候他患了过敏性哮喘,但已经有几年没犯病了,除了冬天不能剧烈运动以外,其余的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多少年都没吃过药了。方知潋放下碗筷,捂着手机随口“嗯嗯啊啊”敷衍方霍。
他清楚得很,方霍并不一定是真心关心犯没犯病,更多的是见缝插针想指责程蕾,好为自己的“不称职”扳回一城。
程蕾一向敏锐,更何况方霍在通话那端刻意提高的音量,她脸色沉了沉,夺过方知潋的手机,不快地问:“吃什么药?”
方霍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方知潋看见程蕾皱了皱眉,随即起身离开餐桌。
唐季同晚上有夜班不在家,常姨懂得看人脸色,只有唐汀一脸好奇,咬着筷子频频往客厅瞧。
客厅里终于传来程蕾压抑不住怒气的回呛,伴随着一句“你关心?你关心至于因为那个女的把他扫地出门”,唐汀抻着脖子使劲儿转过头去看,被常姨敲了敲碗:“好好吃饭。”
门开了,方知潋提了一下滑下来的书包肩带,走出电梯轿厢。
他没有承认过方霍那点微乎其微,像对小猫小狗,想起来才掬起一捧食物的父爱。
但他至少还抱有一点期待,程蕾的关心是真的,而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
下午几百年没上过的体育课上,学校广播宣布教育局临时要搞体测抽检,被叫到号码的班级去操场上集合,没叫到号码的班级在班里原地等待。
方知潋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遍,确定实验班和七班的号码被一同叫到了,才眉飞色舞地叫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祝闻:“我们班下楼做体测!”
祝闻还没睡够,满脸写满萎靡不振,他伸了个懒腰,匪夷所思地问:“得跑一千米,不是自由活动,你高兴?”
方知潋笑眯眯地说:“高兴啊。”
祝闻很快就知道了方知潋在高兴什么。
当七班所有男生女生排列站好时,方知潋慢悠悠地迈出队伍,朝祝闻送上一个加油的手势。
祝闻惊呆了,顾不上段嘉誉还在一边,脱口而出:“为什么你不用跑?”
方知潋早在入学就交过了能证明过敏性哮喘的检测单,本来是为了避免一中搞什么长跑锻炼身体的形式主义,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不知道啊,”方知潋摊了摊手,露出很无辜的表情,“可能我运气好吧。”
一中的操场不算宽敞,不能分为两个跑道,只好男生先跑,女生准备。
跑完一千米下来的祝闻已经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了,虚弱地靠着垫子瘫在地上,还被方知潋没事找事地拍后背让挺直。
祝闻和他插科打诨两句,忽然望向远处的单杠,一个不知道是几班的女生正在给宋非玦送水。
“我靠,还有女孩儿送水啊,”祝闻感慨,“长得帅真好。”
方知潋却说:“他就从来都不那样。”
哪样?祝闻的金鱼记性完全忘了刚才方知潋让他背挺直的事,刚准备问出口。
方知潋已经一骨碌站起来,不给祝闻反应的时间:“我先走了。”
送水的女生身型瘦高,一个单马尾绑得好看利落,举止也落落大方,送完水和宋非玦打个招呼就回队伍做准备了。
方知潋捡了个漏,等人家走了才慢吞吞晃过来,瞄了一眼宋非玦手里的矿泉水瓶,问了句没意义的废话:“好喝吗?”
宋非玦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抬了下手,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