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房在走廊的尽头,石英石水槽里堆积着茶水和咖啡渍,开启了一个又一个不至于让人昏昏欲睡的早晨。
身后有人进了水房,方知潋没注意,把保温杯从里到外仔细清理了一遍,才拿过去接水。
饮水机有两台,其中一台被人占了,他就绕到另一台旁边。
然而冷水的装置不知道怎么按不下,方知潋按了几下,以为坏了,又试着按了一下热水,结果热水装置没坏,差点溅到他手背上。
“用这台吧。”旁边的人开口说。
这道声音介于清朗的少年音和变声期之间,调子偏冷。
方知潋条件反射一抬头,正对上了宋非玦的目光。
宋非玦嘴角上扬,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露出一副友好的姿态。
他已经接完水了,随手把杯子放在了大理石台面上,很自觉地偏开身,让方知潋过来。
方知潋僵在原地,过了两秒,慢吞吞地挪了过来,说了句谢谢。
陶佳期图什么呢,图宋非玦长得好吧,他总算明白了那么一点。
“不客气。”宋非玦笑意未散,漫不经心地撕开一袋咖啡粉,往杯子里倒。
方知潋没接水,用余光留意了一下宋非玦的动作。那袋咖啡粉黑乎乎的,好像没放奶精,也没放方糖,看得他直皱眉。
这能喝吗?
宋非玦注意到了,晃了晃咖啡粉的袋子:“你要试试吗?”
方知潋拒绝了宋非玦的好意:“不用了。”
他转过头,刚打算继续接水,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方知潋反应快,一下子躲开了。
“你干嘛?”方知潋警惕地向后退一步。
他朝四周围扫视一眼,朗朗白日,就算杀人灭口,也不该选现在吧?
“衣领。”宋非玦收回了手。
方知潋条件反射地低头,发现衣领窝进去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扯好:“哦……”
宋非玦若有所思:“淤青还没消。”
方知潋一摸下巴,赶紧端成标准角度,又觉得低着头说话有点气势不足,干脆将错就错,一仰头决定说个明白:“这位同学,我很有原则,不该说的我不会瞎说。”
他自觉该暗示的都暗示了,不管是校园小情侣恋爱也好,还是情不自禁看对眼干柴烈火也好,都和他这个不小心路过摔了下巴的倒霉路人没关系了。
纪检老师有工资,他又没有。
宋非玦却装听不懂:“什么是不该说的?”
方知潋卡住了。
你永远和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说不通,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想通了这个道理,方知潋也不打算非要和宋非玦说明白了,他没搭理宋非玦,一把揣过保温杯,水也没接,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回到教室,祝闻已经来了,正坐在隔个过道的位置上,见方知潋抱着保温杯回来,特别自然地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帮我也打一杯。”
“你自己去。”方知潋没好气。
他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的保温杯掩在桌子底下一晃,空空的,连点水声都没有。
还打水呢,方知潋心说,他现在一看见宋非玦,心里都直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