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一一后悔地想咬自己的舌头。
李决转身给应一一倒水的时候,应一一注意到他后腰西服的褶皱,她很快想到了,这多半归咎于应允承刚刚抱得太用力。
她目光一直跟着李决。今天来的宾客当中也有不少青年才俊,良好的皮相加上剪裁精良的衣物衬托,个个都很惹眼。诸多珠玉在前,但应一一现在看李决却也一点不觉得逊色。
李决好像是一种恒定、包容的存在,她刚刚还着急忙慌的,现在在李决面前也慢慢安定下来。
穆云让应一一来找应允承,是想让应允承去陪江斯映。应一一知道自己没立场生穆云的气,但作为仅有的知道内情的人,她内心难免有些不好受。
最最配得上应允承也是应允承此刻最最需要的人,却并无资格陪在他身边。
应一一心思玲珑,明白李决这一趟过来,无论是之前应家的饭桌还是现在副楼的这见休息室,明里暗里都有一种无法融入的局促,应允承当局者迷未必能察觉到,她不介意帮助他们传递心意:“这几天哥哥一直没哭过,你来了他才真正喘口气。”
李决能料到。应允承是在沙漠里流鼻血的豌豆公主,也是能戴稳王冠的人。李决见过他挺直身体坐在车里安排司机去裁缝铺,也看到了他在家里的晚餐桌上从容自若地同家人讨论仪式上宾客的安排。
应一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里见到李决和应允承的心情和上次在西北的酒店大堂见到他们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也许是这几天接连阴天,她找不到当时落地玻璃窗外阳光照着的柔和轻松。李决和应允承那时候都穿浅色的衣服,两个人讲话时总是带着笑意,应一一以前都不知道秋天的阳光可以那么通透灿烂。应一一想到楼下的应修严和穆云,想到这一大家人在应允承身上寄予的厚望,想到江斯映和江斯映之外的大把和应允承门当户对的年轻女孩儿。应一一都想叹气,她希望应允承快点和李决回到研究所和实验室。
西北像是一个培养皿,隔绝开来一切外界干扰,只供给水、空气和养分,李决和应允承不用担心明天。
应一一也不方便在这里久留。同李决道别之前,她前言不搭后语地跟李决讲:“我也知道都好难,但你们一定要加油。”
李决听懂了,点点头:“我会的。”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李决一个人。李决想抽烟,但场合并不太妥当,他打开了房间的窗户,这里没有西北那种干脆冷冽的寒风,吹不走他的心事。
一刻钟之后礼堂里传出来哀乐声,李决转身朝着那个方向郑重地鞠了个躬。
哀荣再盛,最终也不过是化作一抔黄土。
李决上一次参加亲人的葬礼还是四年级的时候奶奶去世,他对亲情与爱的体会和理解,几乎伴随着奶奶去世而终止了。奶奶去世的第一年,清明节去扫墓。他跪下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跪到还没燃尽的纸钱上。哪怕隔着牛仔裤,痛感也十分明显,但他完全不动声色,闭上眼睛讲完了心里头要对奶奶讲的话才起身。
他那时候也不知道烫伤该如何处理,扫完墓李进明和周静忙着和小叔继续吵如何分配母亲留下来的老房子。他独自回家,只知道伤口应该拿碘伏消毒,后来膝盖上留了一块疤,但如今十来年过去,也都已经消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