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十七岁生日的平安夜,他们在落地窗前并肩看着璀璨霓虹与飘扬大雪,林钦禾吻去他眼角的泪水,对他说:“陶溪,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拿到户口迁移证时已近傍晚,他与林钦禾一起向派出所外走去,推开凝着水汽的玻璃门,厚重暮色与暑气顿时向他们相拥奔来。
他们买了两瓶冰镇汽水,漫无目的地并肩走在小县城寂静向晚的街巷里,落日如一粒珊瑚盘扣系着天边山野的衣襟,暮光在青石路面铺满了晚秋枫叶,脚下两条斜长影子摇曳着紧紧相依。
陶溪望着巷子尽头那轮落日,对身旁人说道:“我以前觉得自己很不幸,后来又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三件我觉得运气最好的事,你知道是哪些吗?”
“哪些?”林钦禾顺着问道。
“第一是看到你,第二是被资助到文华一中读书,第三是成为乔爷爷的学生。”
他短暂地停顿了会,转头望向林钦禾,或许因为他正迎着落日余晖,暮色不小心晕在眼角,他说,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所有的好运气,都源于第一个。”
看到你,遇到你,去文华一中读书,成为乔鹤年的学生,回到错失十七年的家庭,所有的幸运都是因为你。
林钦禾低垂下目光,抬手用拇指抚摩陶溪薄红的眼尾,长睫在指腹轻浅扫拭,他问:
“那你知道我最幸运的事吗?”
“是什么?”
“打开了你写给我的信。”林钦禾顿了顿,唇角微微掀起,“毕竟那样花哨的信,我没直接丢掉,真的要很大的运气。”
陶溪没忍住笑了。
夏风的袍袖里,夕阳的衣襟里,抚在脸上的那只手抬起他的下颌,他轻轻闭上眼睛,等身前人的亲吻。
曾经他在深井里仰望月亮,顺着一根偶然垂下的绳子才得以爬出井口,向着月亮孑孓而行,不辞万里。
原来,那根绳子并非偶然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