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竞还没说话。
江桥心慌得要命,终于忍不住了,咬着牙,赶自己上架,“我说真的。陈书竞,你怎么想啊?”
陈书竞顿住了,抬起眼来,像电影里的慢动作,慢得荒唐。那黑漆漆的睫毛下,露出冷酷分明的瞳仁,反问他:
“你怎么想?”
江桥怔住了,心道我怎么想有用吗?还是回复道:“我……我不知道。医生说、他说概率很小的,是很不容易才……我不知道。”
“那你想不想要?”陈书竞又问。
他的语调很镇定,很征询,就像在聊什么简单的课题,而不是人生难题,“你想要吗,江桥?”
江桥呆了半晌,有些明白过来:
陈书竞不想做决定。他不想当坏人,一如既往。但我还能怎么想?明知故问。
“我当然……如果……”他颤着声音,“其实我不喜欢小孩,但如果是你,我当然愿意,我想要。我可能不会怀第二次了,陈书竞。”
陈书竞的神情冷淡,面无表情。
江桥的心脏攥紧。
这顿饭食之无味,剩了满桌佳肴,等着死在垃圾桶里。
离开时,陈书竞总算回过神来,紧绷的寒意褪去了,脸色好了许多。
他帮江桥拉开椅子,伸出手,垂眼看他柔软的头发,漂亮的脸,苍白的唇线。
江桥仰起脸,眼眶有点湿了,“对不起……”
“道什么歉。”陈书竞打断他,还分析,“可能是那几次体外射精,操,果然不行。反正套是我戴的,不戴也是我爽了,你错哪儿了?”
江桥:“……”
所以呢,给句话啊!
俩人沉默着,走下楼,走进夜里的北京,在东大街上漫步。看见王府井巨大的广告牌,五颜六色得晃眼,宣传520的优惠券。
本该是甜蜜的一夜。
江桥低着头,手指收得很紧,抠烂了掌心的生命线。
他后悔起来,猛地抬头,看着男人漠然的侧脸,想说没有,我不想要,我自己就不想要。打掉好了,有什么关……
还没说出口,天降大雨。
这雨来得很突然,一开始淅淅沥沥,没谁注意。转瞬间就砸了满头满脸,像花洒开到最大,简直要命。
江桥啊一声,伸手去挡,脸上妆全花了。
陈书竞脱下外套,盖在江桥头上,拉着他跑。大道上店面关门了,于是拐进胡同,眼前有家小店,挂着塑料布帘,招牌掉漆,写着成人用品。
店门上有个破落的遮雨棚,塞着辆旧自行车,俩人忙跑过去。江桥混乱地想:哇,首都中心还有这么破的地方。
陈书竞靠在墙上,抹了把脸,低声喘息。他身材很高,几乎触着了棚顶,于是弓着身,修长的腿弯着。
他嫌难受,拉开贴着身体的T恤,把湿透的头发往后理,可惜垂下了几缕,贴在额角,软化掉锋利的眉梢,显出性感的情状。
俩人对视一眼,狼狈地看着彼此,都是落汤鸡的样子,既无语,又很好笑。
陈书竞道:“上次在雨里跑还是中学呢,靠。”
江桥从包里翻出纸巾,帮他擦脸。身后突然响起男人的叫骂:“嘿,你俩别站那!走开……”
啪!呲溜!簌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