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海不知道当绣娘和结婚有什么冲突。他阿嬷阿妈阿姐都是顶厉害的绣娘,也没影响她们结婚啊。可是阿依莫却铁了心,告诉他,她绝对不会嫁给他。她以后都不会回寨子里的,他别想强行把她带走。这次大家组织着回乡过年,阿依莫就当真没走,而是留在江海挣钱。
拉海没打算当绑匪,他只是伤心。他的阿依莫来到了大城市就不要他了。
灯光下,初初长成青年模样的山里郎满脸委屈,抿紧的嘴唇都写着不甘与愤懑。
陈凤霞下意识地捏太阳穴。从她带着那些女孩子走出大山,她就已经猜测到愿意再回去嫁人的没有几个。她乐见其成。改变一个地方太难了,当你没有能力改变生活环境时,勇敢地走出去,换一个地方生活,也是解放自己。
当然,这事会遭某些人恨。
毕竟如张桂梅校长那样将大山里的女孩培养出来去山外上大学也有人攻击,女孩们上了大学不愿意回山里,山里的光棍汉要如何解决婚姻问题?不利于社会稳定。上下嘴皮一搭牺牲别人换得稳定,说的可真是轻巧呢。
现在,丢了未婚妻的拉海倒是不愁没有老婆,他自己又给自己找了一个。
陈凤霞瞧着周秀萍就更犯愁了。
姑娘,你这是吃过一次亏的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当初要不是机缘巧合,你就被桂生磋磨一辈子啊。现在好不容易桂生被抓了,他那个爹也进了看守所,顾不上再找你麻烦了,你干嘛还要给自己找事情?
你对拉海知道多少?你晓得他们民族的规矩不?你光知道小伙子看着精神,人家对你温柔,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桂生要诓你的时候,不也是在你面前伏低做小。
但这些话,她不能直接对周秀萍说,因为交浅言深。
陈凤霞唯一能开口说的就是:“那你俩什么打算?”
拉海闷着头,周秀萍咬着嘴巴,两人都不吭声。
他俩摆出这做派来,陈凤霞额头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声音也不由自主大起来:“讲话哎,到底想怎样,你们不说我又不是你们肚里的蛔虫。”
周秀萍嘴巴咬得更用力了,仿佛下一秒钟都能沁出血珠子来。她那张脸,白的白红的红,偏偏不是白里透红。陈凤霞瞧她的样子就恨铁不成钢,便将双份的火气撒到拉海头上:“哑巴了,我问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把人拐回老家还是怎么滴?”
拉海吓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是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