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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一阵静默,除了不明所以的三小只欢快地跑来跑去,所有人都没吭声。有的时候,幸存者比死者更痛苦。那位外地老板本来也是要上漂流皮筏艇的,但是最后关头被个生意上的电话绊住了,他就让家人先玩,后面再一起来一趟。

谁知道,这一趟就是天人永隔呢。

陈敏佳问了句:“他还过来了啊,我以为他永远不会再去上元呢。”

“要去的。”陈凤霞叹了口气,“他们老家有喊魂的说法,七七这天死者的近亲去喊魂,带死在他乡的人回家。”

上元县的漂流园区眼下还没开放,傍晚时分,残阳铺水,半江瑟瑟半江红。周围静悄悄的,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只有倦鸟归巢时扑棱的翅膀带着活泛的气息。

孙老板从下午进去园区起就不声不吭,一直坐在妻儿和父母出事的拿刀水门对着的岸上发呆。夏日草木葳蕤,浓郁的青草汁染上了他的裤子,他也一无所觉。

陶总正戴罪立功呢,这些天他领着人将园区上下全都摸了遍,争取万无一失,好在七月重新开园时确保游客的安全。

此时此刻,瞧着这位苦主,即便六月的晚风已经带上了清爽的凉意,他还是额头上汗直冒。

“你看,这个,哎哟喂,郑主……区长,我们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人家要是纠集一堆人过来闹事,他们当然头大如斗。可人家如此不吵不闹,他们又感觉浑身不得劲。说到底,这就是半瓶子晃荡的坏处。

没那么高尚也没那么卑鄙,总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郑国强手里抓着瓶二锅头,直接往前走,一直走到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身旁,他才站住脚步,蹲下身,拧开酒瓶盖子,平移胳膊将酒倒河水当中。然后他跪下来,朝着河流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等重新站起身,他面上的表情依然肃穆。

孙老板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周围静悄悄的,夕阳将整片大地都染得血红,只有知了还在声嘶力竭地叫着夏天。

郑国强的目光落在了孙老板身上,半晌只说了两个字:“节哀。”

孙老板咧咧嘴巴,眼睛发红,到底没有冲着郑国强嘶吼,只任由这个区里的干部说话。刚才他们是怎么喊他来着,区长,呵,是区长,郑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