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路听出了她话中的暗藏的解脱感,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发冷,黑幽幽的视线隔着刘海看过来:“怎么?”
人走茶凉,连家人也要放弃曲建设的那些努力了?
曲思远却没留意到他语气里的寒意,她天生有股压不到的乐观劲儿——前几天被一堆陌生男人围着时,背脊全汗湿了,她也没按错u盾的付款码,甚至还记得把欠条一张张收回销毁。
如今见人肯坐下来同她好好商量,语气便不自觉带了点儿讨好,倒豆子似的把和母亲一起商量过的心思倒出来:
“我家的情况……房车都卖了,账户里现在也没剩下什么钱了,这套郊区的小房还是外公看不过眼腾给我们应急的,产权也没我们份,处置不了。我爸爸那公司在峒乡投了一千多万,虽然大部分用来修路了,路……也是修在项目所在区域内……而且场地租金还免了三年,您如果感兴趣,直接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发展……欠您那三百万……我、我们就直接把公司过户给您抵债,成不?”
她语气真挚,额头却不断沁出汗珠,连按着膝盖的手掌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江远路沉默。
几分钟之后,他站起来了身:“那咱们先去看看吧。”
从s市到峒乡,一共三百五十四公里。
途经八个隧道,五条高速路。
没有直达汽车,没有直达火车。
江远路穿得像个理工科宅男,车子却是辆霸气十足的越野,轮胎都快比曲思远人高了。
她独自一人坐在后座,身侧便是一套包装完好的西服,边上甚至还放着领带盒和袖扣盒……
两个小时后,他们下了最后一条高速,转入县级公路。
车窗外的风景也从高楼林立转成单调的高速护栏,然后变成了碧绿的田野、低矮的农家小楼。
峒乡镇是曲思远童年的回忆,读大学之后,便没再回去过。
只偶尔在曲建设的朋友圈看到过照片,苍翠欲滴的林木,拍着翅膀起飞的白鹭,拖着鼻涕的小娃娃……